诗四首
文/杨祥军
许多事情已经与他无关
父亲大白天在门口椅子上酣眠
偶尔醒来，茫然望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很快又睡去
到了晚上才精神十足
上床半个小时，就起床。穿衣，叠被
刷牙，洗脸。将所有的灯打开
到处寻找锄头镰刀
被母亲呵斥后，重新上床睡觉
没多久，又起床，重复上一动作
如此反复
他给出的理由，生产队叫他去干活
并煞有介事指认院墙外婆娑的树影
叫出许多逝去多年的人名
大家被折腾一夜，无可奈何
等到天亮，他在门口闲坐
很快就鼾声如雷
仿佛世界与他无关
到了他这个年龄，确实
很多事情已经与他无关
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
种萝卜
母亲在电话里说
她整了一垄地，准备种萝卜
“冬天，苦日子里有萝卜吃”
这是她的愿景，也是经验
播种要跟时令
早了，或晚了都不行
种萝卜如养孩子
种子怕被鸟吃了
幼苗怕菜青虫
间苗是一个痛苦的选择
白白胖胖的萝卜长成
孩子们回不回家，喜不喜欢萝卜
结果不如人意
我在电话里沉吟半晌
对母亲说
我也是您播下的萝卜种子
现在长在别人的地里
洗脸
洗脸之前，静止一分钟
让脸盆里的水平静
看看水里的脸
还是不是昨天那张脸
今天该用哪张脸
皱纹里的风霜与愁绪
要不要清洗掉
嘴角假意的微笑
需不需要保留
想想以前在老屋
水井里童真的自己
用清凉井水洗脸
才是真正的惬意和快乐
他给自己织了个鸟笼
篾匠手艺精湛，但生意式微
常在门口，有气无力破竹、削篾
编织的箩筐筛子叠在门口
偶尔有人光顾
最近他选柔韧的青篾
织一只鸟笼子
时不时将自己的拳头
放进半成品鸟笼中试试大小
有时举起鸟笼
对着夕阳发呆
他这一辈子砍了多少竹子
织了多少竹器
只想在自己死后
把自己的灵魂
关进竹子的牢笼 |
发表于 2022-12-26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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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6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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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7 17: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