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中第一次这样,立此存照》,评大梁《芦苇》 《诗干巴有余,而丰润不足》,评辛泊平《痴人》 《这首诗,没有跑风漏气之处》,评朵拉《变奏》 《皆因,抒情诗是横剖面》,评中华民工《筛沙子的女孩》 《诗歌没有刻画人物的任务》,评中华民工《推浆车的女人》 《这首诗就写的巧了》,评春之木《遥望田野》
《大,一个突如其来的词》,评安琪《原声诗社》 《仿佛不厌其烦的铺排事物》评香泉先生《农历七月初三清晨,我把自己忘了》 《诗人无非是为了艺术二字》,评香泉先生《农历五月二十九日上午》 《奇谈怪论议诗歌》,评江边鸿雁《守候》 《这首诗从头至尾的韵感波浪》,评巴芒《八月。立法者》 《主观意识可以思接千载,上天入地》,曹玉治《黄昏的雨》 芦苇 ◎ 大梁 把时光绞碎,摇晃成醉酒的模样 村北头放牛的老光棍的脸 有些酡红。门牙又摔掉一颗 黄昏在土墙根瘫软下来 秋风里,芦苇的歌声带着哭腔 一个夜归的少年,吸着鼻涕 低着头赶路,尽量弄出一些声响 什么时间的事情(诗人的少年)?! 出色的人物描写,何况还写了两个人物! 有小小说的影子。 它的魅力就在于--淳朴。 见过一景摞一景、全诗皆由一道道风景叠加起来的诗。 没见过由两个人物合成的诗。 不是写评人大惊小怪。你写评人内心不敏感会行? 譬如诗中的诗句:黄昏在土墙根瘫软下来 明明是人在土墙根瘫软下来,可诗者偏偏要这样写。 记得是去年在诗人长风的诗里、诗人长风也这样写过。 那也是全诗坛的第一次,我及时作了证明,并且立此证据。 就像我今日说:由两个人物叠加成一首诗,是一模一样的。 都是第一次。特立此存照。 痴人 ◎ 辛泊平 痴人有梦,把词语磨出锋刃 在纸上擦出火焰,深夜里的功课 已经破解的秘密无法言说 满天的星星都是密探的眼睛 呆坐,像哑巴一样咀嚼食物 像针掉进水里 游丝一样的细和疼 转身,沉醉,和树木拥抱 听石头说话 态度,这敢情是态度问题,竟然这样对待诗歌。这敢情是不苟言笑,板着脸,只抽取诗歌里内在的东西,把那些所有有感情倾向的东西,统统剥离。只剩诗歌的骨头架子,矗立在我们面前,并嚷着:看啊,这就是我的美人。 诗歌的跳跃性不错,能把上句的意思,下句做个总结。也像是上一行是谜面,下一行就是谜底,而并列在一起。 再个,由于该诗的情感绝不外露,因而于诗的叙述因素上,也很匹配。即砍去诗歌大树的枝枝节节,直接从主干下手,只要主干。 因此,这两项的互为因果,使诗干巴有余,而丰润不足。这不能不说是这种冷叙述的副产品。好在这诗里稍稍有一些理性之光。 朵拉
■ 变奏
画笔,停在此处
就不再走了,此刻,她感觉到
时间静止下来,风着陆在蒲公英降落的地点
一些余音,挣扎而出
一个漂流瓶守着逃亡的命运
消瘦的尘世,是灰色的纸
蒙着缭绕的烟雾
折叠,是扑面的寒气
她被遗忘在百合的梦境里,用四叶草
打听月牙泉的歌声
追赶着又一个夜晚,她坐成夜莺的
姿势,取出最大的花瓣
压在心口,一饮
而尽,体内最后的醉
读朵拉的诗,但觉得 浑圆周到、布局紧凑。上下左右紧密勾连。密云不雨,水泼不进,成一个坚实的整体,没有跑风漏气之处。仿佛是一个蓝球,一弹就很高。 君不见,很多诗人的诗,多有疏漏之处,勾连不紧密,上下不咬合,松松散散,像一片散沙。 大家以后注意一下,看还能读到这种感觉不能。 《工地上的女人》
文 中华民工
《筛沙子的女孩》
蓬草里爬出的蚯蚓 从额角开始蠕动
停在长睫毛滤过的阳光上 三十七度
青春被点燃的温度 炙烤出天空要命的蓝
比她高出十公分的铁锹 与缓缓压过来的灰白背景
完成某种膨胀的交接
筛网上密密麻麻的关隘 画地为牢
把一座山滤成一场雨 比夏天还长的雨季
被一个瘦弱的身子支撑 被一双瘦弱的手臂拉长
顽石在粉身碎骨之前 诊断为烈日下的硬伤
被十八岁的疼痛判定为垃圾
没有风 并不代表会被风遗忘
衣兜里雀跃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被氤氲的体香濡湿 模糊
才探出头就被烤干 而此刻的天空
蓝得可爱
实际是一种叙事的手法,只不过被书面语与诗性笼罩。以至于我们还认为是抒情诗呢。幸而被后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提醒,我们紧绷的心,才呼出一口长气。
皆因,抒情诗是横剖面。而叙事的诗则自然而然的被拉长,呈“面条状”。(那怕在一个特定的环境被拉长)。于我们的心理触动也是欣然的。
毕竟我们欣赏者的潜意识里是喜欢“波澜壮阔”的。
当然,像前面朵拉那首写得饶有兴趣的浑圆我们也喜欢,只要不沉闷板滞。
最后,诗人用了一个反讽手法,故意赞扬天蓝的可爱。
我们能体会到诗人的喜怒哀乐!
这个手法用的好!
《推浆车的女人》 文 中华民工
她很羡慕筛沙子的女孩 她只比她大两岁
而她的梦 已被这搅拌机搅碎 摇匀
倒进浆车 直到被她送到卷扬机上的时候
心里空荡荡的 才发觉失去的
不止是高度
开搅拌机的是她男人 比铁疙瘩还木讷
她一天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把笑骂都给了戏谑她男人的男人
她把脏话骂出火花 烫跑了一只只伸向她的脏手
眼角的余光里 靠着搅拌机卷纸烟的他
铁青着脸
只有在夜晚 枕着他健硕的胳膊
听着他搅拌机一样的磨牙 反反复复地咀嚼
沙子 水泥 石屑 以及他们的
——幸福
这首诗的艺术特色是,插进了她与其他男人的插科打诨。朋友们,这十二万分重要。无此,便显不出生活的真实。无此,便不能引起有类似经历的人们的共鸣,这个共鸣问题很重要,它不但使诗活了。而更主要的,文学艺术的本质就是要让人共鸣。你看,它重要不重要? 再个,诗歌没有刻画人物的任务。但由于诗人对生活太熟悉,他不自觉的刻画了人物。于别的评论家讲来,可能不算一回事。但于我讲来,我可能紧绷了神经,因为,我是大声疾呼诗歌要刻画人物的。 有谁站出来跺脚:我就是不让你诗歌刻画人物。谁敢? 春之木 遥望田野
春之木
秋天走向深处
田野里空无一物
遥望的目光
可以无遮拦地扫视一切
最终凝视于一点
那是一个瘦小的孩子的身影
在秋风中成为农活里最后的风景
这是中国画家未能画完的名画
拾穗的孩子——
懂得生活和贫困的小小少年
当我把目光收敛
远处的田野仍空灵而平静
风吹动着一切时间和怀念
最终
我目光盈盈
生活啊
教我们对生活感恩
这首诗就写的巧了,利用影射的方法,利用不写之写,利用预留下来的空白。真诚地邀请读者参预进来,而读者的智商是决不会有辱使命的。因为,诗者在结尾时暴露了他的天机,他让我们对生活感恩。没有这一句和前面的“风吹动着一切时间和怀念” ,这首诗是个死结。而有了这些,诗者的聪明和读者的感悟便昭然若揭。 暗示与影射都属于诗歌艺术的真谛。实际影射也属于暗示的范畴。 也就是说,暗示是第一位的,与诗性同等重要。但我要说:诗性是第一位的。因为其它文体也用暗示。
安琪的作品
《原声诗社》
只有暴雨知道诗歌的秘密
而雷声也不甘落后赶来了
湿漉漉的雷声
爬满了文学馆B座213的窗户
无边无际的话题一话题二
在诗人、剧作家、画家书法家口中传递
茶几上的苹果香蕉
你们聆听的样子真美
这时北京城正被大水弥漫
可怜的轿车排队趴在路中央
主人们落荒而逃
就在他们撇下轿车的瞬间一个成语
已经复活:丢车保帅
(还是有司机淹死在二环路上)
偌大的北京只有暴雨知道
诗歌的秘密,哦,暴雨
从北京城的每个角落一一明示洪涝
只把文学馆B座213省略在外
但这时我们已心慌意乱
我们不断看着窗外滚过的雷声雨声
(它们才是生活的原声)
我们终究要冲进狼藉的北京
我们终究不能像冰心巴金永驻此地。
2012-7-21,北京,暴雨。原声诗社入驻中国现代文学馆小聚。
大,一个突如其来的词,随后翩然而至,笼罩了我。似乎一些名家们都是这种“德行”,他们的处事行事方法,不知是无意识以大处着眼,还是有意识就要显得与众不同。总之,他们的诗写,眼界放得很开,上天入地,“--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文心雕龙》。想别人未想到之想,处处显得与小家子气的诗人不同。这是我从安琪这几首诗感悟到的地方,值得我们草根开阔视野。 |
《北京诗人》方阵十:香泉先生
诗歌四首
文/香泉先生
《农历七月初三清晨,我把自己忘了》
蹲在地上,看一群蚂蚁的时候
是清晨,玉米地头
一片大杨树下
蚂蚁排成队,穿过野草
和野草上露珠的清凉
晨光在杨树的外面,清澈如秋水
喜鹊的叫声,投进这汪光阴
荡起的涟漪,一漾一漾地
像远处的薄雾
轻柔若年少时的惆怅
香泉先生的诗自有一种从容和开阔美。他不追求微言大义以及精粹简约,用较少的词包含较多的义。他是这样一种写法,仿佛不厌其烦的铺排事物,铺得很开。这便罢了,出奇的是第一段是这样,第二段同样是这样。这便给我们这样一种美,即享享受完首段的开阔美后,你始料未及的,又享受到这第二段开阔美。这样一来,你不得不吃惊了,你不禁用你好奇的眼光,再次打量这首诗。最后,你的眼光落在诗人的名字上,盯住不动了。 文/香泉先生 《农历五月二十九日上午》
真热。粘稠的阳光,白花花的
知了的叫声撕裂了虚弱的宁静
我半闭着眼,等可有可无的午餐
四十二年前的这个上午怎样呢
据说是晴天,做晌午饭时
我降生了。没有电扇,没有空调
也不知道母亲热不热
几十年的时间,我也没问一问
现在想起了
母亲去世已三年了
小说手法,一环扣一环,环环相依。并且下环是上环的注脚,上环是下环的伏笔。一律不顺着写。
我猜想,诗人所以要增添诗的戏剧性,一定在腹稿作了大量“文章”。试想,不要这种戏剧性,诗人也能敷衍塞责。但诗人为什么还要用呢?这里告诉大家一个秘密,诗人无非是为了艺术二字。并且是与小说艺术结合。
小说艺术是诗歌艺术的母系,虽然人类先有诗歌。
这首诗是怀念母亲的,别致不别致?那么多怀念亲情的诗,为什么不向小说艺术学习呢?
不要相信纯诗与抒情诗是诗的正宗。抒情诗是诗写种类中的低端概念。抒情诗就是小说艺术中的心理描写。 守候
文/江边鸿雁
然后,他的心碎了
就在一个深秋浓云密布的黄昏
她转身的一瞬
真心或者假意
他反复念叨着
有一刻,他几乎看见了人生的意义
冬天了。水是唯一透彻的事物
抱着滴血的心,才知道
天,为什么叫空
红色影子渐渐模糊
光芒就在那儿,山的那边
冷是骨头里的冷
而缝隙,是劈开的
地平线在后退
低垂的头,欲望冒出新芽
隐身一幅画中
他反复对自己说
就在这儿
就在这儿
守候,五百年一遇的时刻
不能否认,有些诗看后是经久不忘的。这得力于典型的场景与人物。看来,诗人也是一个借事写诗的主,同样剪裁得当,胸有成竹。还继续上面的老话题吧。你说,诗为何成诗,何为诗?为什么有些诗像小说、像谜语、像寓言、像童话、像歌谣。而我们再反之讲:称为寓言诗、童话诗、小说诗。那么什么称得上是诗的第一位呢?实际说白了,就是诗的诗性。所以我们千万不要放弃诗性,无论你写什么诗,诗性是第一位的。 所以我经常说,诗是一个大有作为的文体,将来能取代这一切。 至于诗中的隐喻(意象),是诗性的附属物。所以有些诗,根本就不用隐喻。 巴芒
八月。立法者
这个八月即将远去
我想说些什么,就说些什么
诗人们很忙的,忙着用语言消灭诗歌
政客们也很忙的,忙着用战争表彰和平
我的诗歌迎面而上,遇上天罗地网
也遇上自身阻力
这个八月云雀在飞
火中那枚心脏还是完好无损的
“一切并没有消失
只是经历过海的变异
已变得丰富
而神奇”
很神奇吧
我一直谨慎地活着
还告诉自己必须谨慎地活着
想起你已死去
不由得咬牙切齿
悲伤、引领、怜悯
羡慕、妒忌
恨
都在墓地里分别安葬
注:
1、立法者----在雪莱有名的《诗辩》在里,他分析了诗歌的创作方法,为诗人进行了辩护,认为他们是“没有得到社会承认的立法者”。
2、“一切并没有消失/只是经历过海的变异/已变得丰富/而神奇”---雪莱墓碑上镌刻的莎士比亚《暴风雨》中的其中三行诗句。
3、火中心脏---雪莱溺水于海,他的遗体由他生前的好友拜伦及特列劳尼以希腊式的仪式来安排火化,他们将乳香抹在尸体上,在火中洒盐,令人惊奇的是雪莱的心脏在烈火中完好无损。
巴芒这首诗还是很讲究章法的,不象有些抒情诗,一根筋向前不拐夸,直通到底。不讲究起伏。不要说文似看山不喜平,指的不是诗歌。 实际这句话对任何文体都适用。 在这首诗里,特欣赏诗中的第一人称,突然转至第二人称,所带来的对心灵的冲击,是那样的让人瞪大眼睛,一下子想到很多。作者如是搞,给读者一种揭开谜底的感觉,或者就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其间的震荡,像平静的水面承受了一块石头,,是无与伦比的。 一二人称在诗中的互换,本身就能打破诗中的平淡。一三人称也能。 这首诗四五两节的衔接与转换,实际四节起到过渡的作用,都是我欣赏的。 另外,这首诗从头至尾的韵感波浪,是有起伏线的。 属于简评,不然好好讲讲这个问题。 |
《北京诗人》方阵十二:老曹
文/曹玉治
黄昏的雨
一天的邂逅
被这黄昏的雨淋湿
搓洗出来的心情
只好挂在夜莺的叫声上
这迟来的雨不太地道
一会儿斜瞄着我
一会儿直盯着我
甚至把我团团围住
怀疑我白天偷了爱情
一切都早有预谋
连一片云都在撒谎
我肯定月亮被打成了筛子
只有一朵野花若无其事
用一根草量完体温后
向我打听风的去向
看来这场雨还与医生有关
那么,我就坐在雨中
把黄昏穿在身上
把风扔进风里
把花藏进花中
把鸡子的初恋提在手里
把牧童的笛声交给老牛
等待 最后一滴雨
注射我的静脉
曹诗人的诗观肯定受了笑弥勒的影响,把诗写得风趣实属不易。这个实属不易就是在诗界难得一见,所以说作为诗评人来讲,不是你觉得不过如此很平常而已,而诗评人则是在大惊小怪。
我研究了此诗,所谓诗中的风趣,实则是诗中主人的主观意识。当然,幽默乐观仍是前提,不然,主观意识也不能帮他。但只要有了这个主观意织,风趣问题自然不在话下。 请大家自行体会吧。 乘这会功夫,说说主观意识。 主观意识就是没有细节可以想象细节,没有情节可以想象情节。更别说这种局部问题了,诸如该诗第二段,等等。 以后多关注我的诗评吧,这个问题自然会弄清的。 主观意识可以思接千载,上天入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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