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盘江长歌》
◎刘雪鸿
【一】
这里的山，把天空围成一个胎盘
而涓涓不息的大小河流，像一条条
母亲体内密集的血管。我在这里出生
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学会爬山的伎俩
也在这里，学会逆流裸泳的生存本性
我熟悉，每一块岩石
被时间风化的过程
也熟悉祖辈汗流浃背的历史
是那么地宁静，那么地安详
那么地与世无争，那么地安乐
那只山鹰的翅膀，我知道它曾掳走
无数被遗落在谷盆的往事
也知道，它的宏音
曾震碎过多少脊梁
每每这时，我便会看见
湍急清澈的河流，穿过历史的天空
每一位守在河岸的苗疆汉子
都期待着，能在汇集成江后的浪尖上
展开自己新的一天，打开既定命运的
另一个开始。神秘的传说
再次映红“夜郎”的宫殿
我在一截记忆里，躲不开战马奔腾的蹄音
某种程度上，我是喜欢悲伤的
只有在悲伤里，我才会忽略
一场鼓舞人心的盛宴
只有在悲伤里，我才会轻易进入
北盘江岸的那场盛大的灾荒
我并不记恨那场泛滥带走了多少生命
也不记恨，那次涨洪掩埋了多少朴实的灵魂
可我无法，在庆幸的悲伤中欢喜
在北盘江的两岸，数以万记的灯火
于夜的静谧中，照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种族
无论森林如何远去，气温如何变暖
都无法在他们脸上，看出一丝恐慌
在他们眼里，北盘江是静止的
光阴也是静止的，唯一的动态
是耕牛和禾苗。我时常会在错觉中
把这些安宁幽静的村庄，与世外桃源对接
我喜欢这里山涧的垂帘景象
一串一串的银珠，挂满历史的峭壁
某种巨大的声响，会在被忽视的角落
以一个瀑布的形状重生
坐在山头的某块岩石上，悠远的古老影像
会在江面忽隐忽现，偶尔
有战争的号角吹响，一场浩荡的种族变迁
由远及近。就在此时
我看见一个赶牛姑娘的背影，在夕阳下
慢慢模糊
【二】
有些生活，是不会因为得失的多寡
而改变轨迹。就像一场风暴
掳过北盘江的上空，任无法改变
渔火的旺盛一样。歌者依旧是歌
渔者任自安逸打捞，我敬仰他们的坚韧
在每个朝拜的姿势里，心怀虔诚
北盘江的影像，无法与长江黄河相比
但在群山起伏的威严中，那些岁月
不会招来金戈铁马的入侵。它安宁
与世无争，不奢求辉煌的繁华
只在一片雨水落下的时候，披蓑衣
戴斗笠，退回殷实的门庭
将一粒尘埃，默默清洗
在此刻一定得说王麻子这个人物
他能把一个传说，从山崖顶部
神秘降落，滑过几代人的口腔
制造一场史无前例的膜拜仪式
那时候，山是静止的，精神也是静止的
纯净的静止。
我仿佛看见江面上，一个踏浪而行的僧人
嘴里念着梵经，两手托举着
从云端跌落的灰，向着余辉斜照的尽头
义无反顾的行进。
江岸与江岸之间，隔着深邃的种族文明
从没人在那个特殊纹络里，读懂非人非鹰的信仰
是的，我也沉没在一个自制的幻牢中
试图打开北盘江的秘密，做一次苦行僧
死亡，从没在北盘江上空形成恐惧
你会听见，所有山谷的回音
最终都会落入江里。再多的杂音
也经不住宽容的一次清洗。
而诞生，将以一个王朝的礼仪
让生命的意义威严肃立
守护着整个种族的神圣
像一个标记，经过历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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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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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2-6 17: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