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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牧歌和爱情梦幻的协奏曲
——品读小人鱼《未曾谋面的爱情》
作者/妙手丹青
看到《未曾谋面的爱情》这个题目，就想到了柏拉图的精神之恋。大概如此吧，因为以我对小人鱼的了解，她的恋爱定会倾向这里，即便是凭借网络，也不会差离多少。
一心醉痴，在文学的酒坛中泡着唐风宋意，她本人早已被诗化。读她的诗，仿佛那诗早就是为她准备着一般。“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话用在她身上最为恰当不过。
小人鱼写诗是千锤百炼，一首百八十字的短诗可以反复修改数十遍，忠实遵照着杜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良训。诗在她手中被提醇得如同百年老窖，越品越是有味。似我等，一时兴起，胡涂数行，然后掷笔，大呼取酒，等酒醒后，已不知所云，早就失去了加工的兴趣，就让它垃圾去吧。
《未曾谋面的爱情》我不知她修改了几遍，听贾兰说，好像是与一朵怜幽的同题诗，估计不会“等闲视之”。粗粗一看，果然了得，此诗肯定化了她的不少心血。全诗分两节，也就是分两个板块，第一板块以农村田园为背景，抒写爱情的“纯洁无瑕”；第二板块以城市建设为背景，抒写爱情的“相依相守”。虽然“我们拥有没见过面的爱情//天黑了你就到来，天亮了我就离开”，但是这样的爱情已经让我们幸福一生。不要说天长地久，也不要说曾经拥有，爱不只是一个字，而是两颗心一生相守。
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的夫人管道升曾作《我侬词》，其中道：“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这固然是情到深处意弥坚，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并不代表心在一处。心的相印相叠相融，并不是身的相和所能做到的。有时，虽然身离万里，但心却完全相融在一起——这大概是真情的特导功能吧。元好问曾言“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想许。”其实，生死相许的也并不见得是拥有真情，金大侠的小说已将此讲述得太多太透，不再拾他的牙慧了。
还是让人我们来慢慢品味小人鱼为我们讲述的《未曾谋面的爱情》吧。
这个爱情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她说“写字写累了，看看窗前的吊兰在开花”。她大概是一位大学生，或许是一位女诗人，也许是一位老师吧。在伏案写字许久后，累了，放下手中笔，一抬头，看见了窗前的吊兰，那兰正在开花。柔和的春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映照在兰花上，花气沁入她的心脾。嚯，好温馨，好醉人。按常人手法，大概要放开手尽摹吊兰之清雅了，小人鱼却陡然一转，却说“它歪着头看你，像我爱抚你的模样”。辛稼轩有词曰“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它歪着头看你，像我爱抚你的模样”。不但有稼轩手法的妙处，更在此境上推深一层，仿佛是打开了一扇魔橱，让我们看到了别样的情境。“像我爱抚你的模样”，此语压缩了多少情感往事，同时又开启了下面的情爱故事。
“喝一杯金黄的菊花茶，陪我说说话儿”。纯然的口语，但读来清洌可口，让人回味无穷。当下十分流行“口语诗”、“口水诗”，也得到一些专家的认可，甚至是赞赏。窃以为，那些所谓的“口语”和“口水”杰作，大概是痰迷心窍的产物，不然怎么会以垃圾为极品呢？小人鱼的这首，多处以口语入诗，与纯净的心灵、纯朴的乡风、纯美的爱情相映成趣，如晨曦之清耀，如晨露之清洌，如晨风之清和，让人美不胜收，美不胜收至极！“口语是需要硬功夫的。”此话不假，何况它本身就是硬功夫的见证呢。
这是要说明一点，这是一首爱情诗，但小人鱼并不取玫瑰、百合来点题，而是取吊兰、菊花茶来点题，其用意为何呢？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小人鱼的不同凡响来，她是借用古典诗意和中医原理，来为我们暗示爱情的别样境界。吊兰，古有鹤兰之称，仙鹤对爱情最为忠贞，它的忠贞远胜鸳鸯，如果一只死了，另一只必悲鸣而亡。菊花茶，《本草纲目》中对其功效与作用如是说明：性甘、微寒，具有散风热、平肝明目之功效。相爱的人只有时时清心明目，不被尘俗杂念所染，才能为爱情永远保鲜。
听了她的话后，他却害羞了，抬眼向四周看看，没有人，还好。尔后，侧着耳朵听听，却听到了蛐蛐儿的鸣叫声，便红了脸，对她说“角落里的蛐蛐听见了？”世人常说女孩腼腆，我们的这位男孩却更是腼腆，连情话都怕被蛐蛐儿偷听了去。她却显得大胆直白，甚至有点调皮，说“听见就听见呗//它们是小虫子，小虫子都纯洁无暇”。什么是天籁？这就是天籁。试想，在吊兰木架下，菊花茶香中，蛐蛐叫声里，一对情侣操家乡话诉说着离情别绪，没有比这更醉人的了。
也许他太憨实了点吧，说了几句，卡壳了，两只手便劲搓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为了解除窘境，她提示：“讲讲你的老家。”老家自然是根脉所在，他自然想到了汉江，那里承载着他的童年和少年的梦，“汉江水银子一样闪亮”。由于岁月的打磨，唯独只剩河的记忆没有被风干了。然而童年的不幸，记忆河水早被关了闸，面对心爱的人，谈话亦然不能流畅。她继续提示：“再讲讲你的爸和妈。”这个最让他苦怅难言，也是他最为敏感的神经点，他的言说可能断断续续，可能闪烁其辞。所以在叙述上，改由她来转述，这样从另外一方面说明，她已沿着韩河走进他的内心深处。“你爱着的田野上//爹已丢下你消失了，只有娘这一棵苦菜花”。哦，原来如此！田野在你的记忆中是多么的美好，只因爹的消失，让你失去了睛朗的天空，而你的娘却苦成了一棵苦菜花，你定然成为一朵蒲公英。
命运的多舛，让他的讲述噙满了泪水，她也落泪了。她从悲悯中回过神来，用丝帕擦了擦泪，微笑着对他说：“讲讲你的好日子。”他被她的阳光似的笑感染了，将记忆从悲苦中拉回，开始讲述他和她的“草莓香”的爱情。她看着他陶醉而痴傻的模样，越发心疼了。爱情有时并不是甜蜜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互相间的心疼。心疼，方使幸福更加深刻。于是，在浓浓爱意的涌动和驱使下，她开始嘲笑他阳光下的傻笑。他竟自更加傻傻地笑着，越发像一个害羞的小小新郎官了。这里有两点要加以说明，一是“草莓”的象征。草莓状如红心，又似红唇，象征“爱”和“吻”。二是“我嘲笑你阳光下的傻笑”的意象。这组意象反其道而行之，因其傻，而其爱，因其爱，而其嘲，这已经不能用“打情骂俏”来形容了，因为有阳光普照，他们的心灵是何等的亮堂，他们的爱情是何等的甜蜜。
爱到傻时方为真。“你憨厚朴实又纯净，是我心爱的小傻瓜”。此句是她对他的表白，“我心爱的小傻瓜”不要说他了，就连我们都一同醉去。之前的一句“你的青春痘，拼命抓着青春的小尾巴”。是何等调皮和活脱，将那种青春萌动和内心焦躁的情味刻画得无以复加。这就是小人鱼的功夫，往往在不经意中，创造出鬼斧神工的意趣来。
“好日子在继续。”只这轻轻一句，将我们从魔橱的拐角引向了更深的境界。第一板块是一组吊兰下的实写镜头，细腻生动，意趣盎然。第二板块则是一组在城市和农村之间跳跃的梦幻镜头，闪烁游动，斑斓多姿。
她和他的好日子继续着什么呢？“我们消费着免费的星光”。自然的是最美的，这种甜梦般的星光，被她和他的爱吸引着，权作她们免费的精神自助餐了。这种浪漫，连七仙女都有点妒嫉了。但生活是现实的，“我们在钢筋水泥中//相依为命。”曾记得诗人马萧萧说过“这个世界以城市的方式推进。”城镇化建设让地球满目疮痍，让人类发展极度失衡。人越来越远离自然，越来越不像人了。“城市里没有猪和羊。鸣鸡吠狗//是乡村的音乐家。”这正是城市的悲哀。城市只有冷漠和唯利是图，没有生机和自然气息。城市虽然五光十色，但那是死了的鬼脸。估计她和他，被这鬼脸蛊惑着，相携着，混在进城的大军里来到这陌生的繁华地，然而，他们并没有找到城市的温馨，感到的只是钢筋水泥的冰冷。
在这样的夜晚，于是她又回忆起了他们在农村的幸福时光。“把冒着鲜草味的爱情一起品尝//中原的夜晚，因为你出现了就一直明亮”。“鲜草味的爱情”也许还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但那毕竟是鲜活的汁液，那里没有添加剂没有防腐剂，纯天然的。中原的夜为一个人亮着，这是因为她为他打开了爱的心扉，是爱，让黑夜充满了光明。
“我不喜欢吃你们的海鲜，我们有玉米和小麦//朴实得像我的爹和娘。”这是大概是她和他的第一场矛盾吧。海鲜是开放的象征，玉米和小麦是保守的象征。她和他来到沿海开放城市，但她始终融不进去，时时怀念着农村的生活，就连爱情也要时时续上田野里的“狗尾巴草”。“狗尾巴草你知道吧//它清纯得像村姑，如果可以你就送给我//编成一枚草戒指，是我欢喜的天堂”。用狗尾巴草编戒指，这是最创意最浪漫的了。现在姑娘们最介意钻戒的克拉，听说那代表爱情的分量。而她却要草戒，因为那代表自然与真实，自然无穷，真实无价。嘿，这小妮子是傻吗？有时生活的草堂恰恰是爱情的天堂。如今流行“宁肯坐在宝马里哭，不要坐在自行车上笑”，她听后估计要大笑了——被城市文明洗过脑后，真的傻了，那些坐在宝马里哭着或笑着的女人们。
爱情不是玫瑰，不是巧克力，不是灯红酒绿，更不是摇头丸。“我们拒绝玫瑰和巧克力，拒绝灯红酒绿中//靡醉的摇头丸。”爱情是心生之物，心灵是其沃土，心血是其甘霖，它自带保鲜基因。如果爱情需要保鲜，说明爱情已经枯萎了。
尽力解读了老半天了，但到了“我们拥有没见过面的爱情//天黑了你就到来，天亮了我就离开”，我也茫然不知何处了。苦思冥想，觉得，只是觉得，这种爱情依然是柏拉图式的，因为这种纯净的爱情已经不存在了，即便存在，那也只是梦幻中的虚境。到得最后，我更愿意想象成黑夜是虚拟，白天是现实，两人处于人生两面，一如白昼相隔，更令人为此爱情而扼腕叹息了。
回过头来再读全诗，仿佛聆听了一场田园牧歌与爱情梦幻的协调曲，这大概是诗歌给人的独特的美的享受吧。
附：
未曾谋面的爱情
写字写累了，看看窗前的吊兰在开花
它歪着头看你，像我爱抚你的模样
喝一杯金黄的菊花茶，陪我说说话儿
角落里的蛐蛐听见了？听见就听见呗
它们是小虫子，小虫子都纯洁无瑕
讲讲你的老家。汉江水银子一样闪亮
再讲讲你的爸和妈。你爱着的田野上
爹已丢下你消失了，只有娘这一棵苦菜花
讲讲你的好日子。你一路采撷的草莓香
我嘲笑你阳光下的傻笑，害羞得像个小新郎
还有你的青春痘，拼命抓着青春的小尾巴
你憨厚朴实又纯净，是我心爱的小傻瓜
好日子在继续。我们消费着免费的星光
城市里没有猪和羊。鸣鸡吠狗
是乡村的音乐家。我们在铜筋水泥中
相依为命。把冒着鲜草味的爱情一起品尝
中原的夜晚，因为你出现了就一直明亮
我不喜欢吃你们的海鲜，我们有玉米和小麦
朴实得像我的爹和娘。狗尾巴草你知道吧
它清纯得像村姑，如果可以你就送给我
编成一枚草戒指，是我欢喜的天堂
我们拒绝玫瑰和巧克力，拒绝灯红酒绿中
糜醉的摇头丸。我们拥有没见过面的爱情
天黑了你就到来，天亮了我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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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19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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