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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在途中(评论)
——青年诗人张尹诗歌印象
作者:王征珂
2003年10月的一个星期天,在我供职的花果医院的办公室里,我认识了湖北汽车工业学院大学生张尹,同来的,还有他的同学董明明。时值深秋,临窗的梧桐树叶枯黄,楼下小贩嘶声叫卖,附近是太平间,传来了哀乐,远山露着癞痢头。我记得那个下午,我们用诗歌取暖,几乎忘记了寒冷,诗歌使我和两个青年学子成为朋友。
张尹外表文静、瘦弱,性格内向、腼腆,内心却蕴藏着极大的热情。少年时代在湖北黄冈农村度过,贫寒的家境,艰难的生活,敏感的心灵,使他在习诗之初,把关注的目光投向社会底层、普通人众:卖草莓的女人,辛勤劳作的父亲,四处为家的农民工,甚至,街头卖笑的“小姐”……一个个小人物,来到了他的笔下,演绎喜怒哀乐,真实而生动。这种对于众生、世相的描写,摈弃了高高在上、无病呻吟的作态,精神语义指向亲情、乡愁、生存境况、心灵疼痛等,我由此可以基本确认:人道主义、悲悯情怀、现实关照,已植根在一个年轻诗人的心中,具象于诗行间。发表于《星星》诗刊的《民工》,情感真切,蕴含怜悯,呈现了弱势群体被忽略、被漠视、被冷落的生活窘状,诗篇见证了一个青年诗人的良心、道义和责任感。
泰戈尔说,昔日“染上幻想色彩的东西,如今已黯然失色了。甜蜜的暗示如今不能消除饥饿,需要的是物质。现在,‘半饱饭菜喷喷香’的说法几乎是夸张。”然而我要说,幻想色彩的东西,正是诗人孜孜以求的,甜蜜的暗示,也是诗人倍加珍惜的。或许,在一个日渐粗鄙化、物质化的时代,秉持精神上的干净、高贵,在有些人看来——大概早已“过气”,和当下的“唯物”风气颇不相宜,但张尹,这个穷书生不改初衷。今年暑假,他去郊区做家教,劳动所得,不为了海吃胡喝,竟只为了点点滴滴积累资金,和几个诗友一道,创办民间诗刊《钨丝》,对此,我禁不住生出许多感慨。
大学三年,张尹写下了近200首诗歌,笔墨所涉,渐次丰富;笔触所至,渐具特点。“行走在高压线上的小丑/他让我叫他哥哥”(《散句C》),内心的火焰“燃烧/它摈弃万物,我行我素”(《炎热》),对自我尊严和价值的探寻,成为张尹诗歌的抒写角度之一,在此,情绪和感觉找到了感应于它们的象征载体,经验和超验交织着,表现了心境的幽微曲折。“六月,我背着哑琴独自离开/在我生活过的地方,人们早已歌舞四起”,这首《无题》,以及《出发》、《遗弃》等篇什,通过边缘人的形象呈现出了边缘感、边缘状态,其间的孤独、隔阂、茫然,抵人心头,而边缘,“已经成为现代人的最基本的生存处境。不仅仅是他要面对的生存处境,而且现代人本身已经是生存境况的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臧棣)
诗人不是超人,当然也和芸芸众生一起处在不尽完美甚至远未完美的现实中。然而诗人偏偏是一群“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对人世的滚滚尘烟无可奈何,却又心有不甘。诗人是美的放牧者,放牧灵魂和自然美,放飞梦想、智慧、灵性。诗人不愿加入“沉默的大多数”,设若个性被异化,被扭曲,被涂改,他们会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因之我们听到了作为一个年轻歌者的张尹,于依山傍水临风之际发出的美声:“趁着雨水过江,江水暴涨/……//我们乘着轻舟,在暴涨的江水中”(《散句E》),尽管他的美声还不够成熟、大气、恢弘,却贵有诗歌之子的纯净、灵动、真挚;因之我们发见了美的扶摇而上,源于内心的浪漫情怀:“我坐在武当金顶/眺望群山/山顶上/白云朵朵/像雪白的/皇冠”(《给横》),甚至《死亡》也那般优美,那般飘然:“辽阔的草原上/一只大雁往南飞/海的女儿/在云边徘徊”。这类诗篇弥散着简洁、清澈、娟秀、空灵的气韵,隐隐约约地,我想起了深歌王子洛尔加、麦地圣徒海子的天籁之音,虽然,我无意拿张尹来和这两位杰出的诗人比肩。
诗意在途中。愿你领味到多姿多彩的风景,风景中人和万物的奥妙。
2005/11/18/十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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