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神秘瞬间
——读楚云的诗集《回归原生态》
王克金
仿佛一直以来，楚云的诗歌写作就有着较为明晰的审美要求。虽然作为诗人的一个探索方向和体悟认知，尚需岁月的历练和校正，也需要更多同道的认同。但是，无疑，诗人是想在一个较高的标准下，或是在另一条充满荒芜的道路上，要把自己生命的幽暗打开。或许，果能如此，他就真能进入风清日朗的境界，豁豁然，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有关原生态诗歌，楚云也曾这样表述：原生态诗歌，接近于零度写作，提倡冷抒情。诗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记录者，事件场景的参与者。用简洁的文字呈现生活最真实最富有启发性趣味性的一面；原生态诗歌，自然，不做作。它拒绝繁复的意象，如果多，那么这么多的意象也是统一在一个大的意象之中的；原生态诗歌其调子是随意而冷峻，其内质是无为而柔情，是生命意味的自然流露，它的美和丑交融在一起。
归纳起来，简言之，楚云关于原生态诗歌的思索界定包括四个方面：一是他强调了诗是生命状态意味的自然流露；二是艺术手法要表现得简洁，避免叠床架屋；三是要尊重事象的客观性，灌注柔情与无为；四是要力避泛情绪化，努力克制诗人的主观意图。
从这里可以看出，楚云是有思考的，下了功夫的。且不说他的思考是否准确。诗人不同，观点可以不同，这样写作才呈现不同的面貌。既然，有人打出原生态诗歌这个旗号，那么，我们就可以对之进行讨论，乃至商榷。目的只有一个，厘清含义，以便今后更明确的为之。
我认为原生态诗歌最根本的一点就是“野性”或者说“天然性”，这，我们可以用一处旷野与一座皇家园林作比较，就可以体悟出来。基于此，我认为：第一、原生态诗歌与题材无关，与地理环境无关。不是写了田园就是原生态，不是写了工业、写了城市生活就不是原生态。原生态诗歌是生命情感与客观世界达成同构时的真诚表达。第二、原生态诗歌在表现上去修饰化、去包装化。他就像一个民间歌手在田间绿野中的尽情高歌。当然，前提是，他首先是歌手。不是歌手的吟唱构不成原生态，不是那一个人的亮嗓都能称为原生态的，歌手是大家的公认。一首原生态诗歌的诗意、用词、结构等等都是与生俱来的，它正像一位民间的朴实的美女一样具有天生丽质，而不是刻意装束后产生的美感。第三、原生态诗歌呈现的是生命的本真情态，呈现生存，但在诗的生成过程中不揭示生存。根据它的形成特点，它不以呈现现代理性为重点，它不表示明显的哲思，它不以沉思型的逻辑形式出现，而是直接呈现感性的东西。说到底，原生态诗歌是生存境况的本真表现。
按照我的理解和考虑，我觉得冷抒情不是原生态诗歌的特征。本真的表现不会总以“冷”的面目出现，它可以是多种情态的，亦歌亦哭未尝不可。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说了这么多观点，再来读楚云的诗。翻遍他的诗集，他的大部分诗作，在表达的自然、不做作方面做到了，可以说他的诗具有生长的“天然性”，在词语上、意象上少有过度的刻意的修饰。但是，仅此一点还不够，我以为，原生态诗歌在天然生成的过程中，也同样需要直击生命存在的神秘瞬间，给予直接呈现，构筑诗篇。楚云在这一点上，也有书写成功的案例。
请看：
青堡上
小小的脚印
谁开辟了第一条路？
我一个个踩
上了寒山
偶尔一些声音
坠落
——雪花，纷纷地飞
——《桃花源里雪花飞05》
在这一节诗中，诗人和雪花同样都是被惊醒者，前者是惊于出现的不该出现的路，后者是惊于出现的突然而起的声音。最后，是诗人惊异了自身的行为。这突然惊醒的瞬间是神秘的，所幸的是，楚云捕捉到了这神秘，并给予了浑然天成的表现。
这是第三场雪了
这三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今年的春天
你的姊妹还会来
是不是梅的红
燃烧到三月
——《雪，下在元旦03》
诗人以“三”来暗示、来显示某种机缘，实则是看到了一直到三月，“梅的红”将是绽放不止。这暗含了诗人命中某种期冀的东西。这样的巧设机缘，也有不可言说的神秘性。
还有，《庚寅冬第一场雪14》、《春天》、《三月》、《然后》、《春风吹又生》、《时钟》中的片段、《蚊子勇敢》等篇章也都是可赏的。
可是，我对楚云的部分诗歌也有不满足之感。他的这种写法，他的这种生成诗的方式，清浅，缺乏厚重。在诗性上，不能给人以现代性的启发。读他的这些诗，我几乎看不到生存沉重的质感。难道这就是原生态诗歌吗？如果是，我个人认为，我宁愿远离它，甚至弃绝它！
在这个浮躁的胡乱标榜的时代，我们可以再重温老歌德说过的一句话：现在最有独创性的作家，原来并非因为他们创造出了什么新东西，而仅仅是因为他们能够说出一些好像过去从来没有人说过的东西。……独创性的一个最好的标志就在于选择题材之后，能把它加以充分地发挥，从而使得大家承认，压根儿想不到，会在这个题材里发现那么多的东西。（《歌德的格言和感想集》）。
多年来，依据我的写作，我也十分认同、赞同法国诗人瓦雷里的观点：“作诗不费力者绝对做不出真诗！”他还说：“一首诗必须尽可能自觉和深思熟虑地写成，一个诗人应该洞察他自身的写作行为”。我觉得瓦雷里的忠告和写作经验已经上升为真理。
雨果还有个更形象的说法，对我们认识自身和写诗也是非常重要：他说：“人并不是只有一个圆心的圆圈；它是一个有两个焦点的椭圆形。事物是一个点，思想是另一个点。”（雨果《悲惨世界》）我想，原生态诗歌如何在加强思想含量上，是否也要有所考虑？
如何重铸现代“诗性”？如何扩大、加深和刷新对诗的理解？如何提升中国传统诗歌所缺乏的“思”的品质和能力，我想，这也是原生态诗歌和楚云们所共同面对的才是！……
2012年3月1日凌晨两点三十分 于廊坊
发表于 2012-3-1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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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6 11: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