憩园的诗,选自《诗生活论坛》
在安庆,我难以忘记
写诗的时候我想,日子怎么过
就怎么去写。实际很难。
写作三年,我对待诗歌仍像对待处女
那样小心谨慎。
在安庆的日子,我难以忘记。
几个被诗歌牵扯
在一起的男人
明亮如“一加一等于二”。
不分昼夜的深圳,我走着走着就绝望了。
当养活自己都要排上日程,
我感到愧疚。穿过雾蒙蒙的湖贝路
我们走上东门老街,相继消失。
新年回来
新年回来,我坐在办公室里
靠敲打键盘
来控制我的情绪。
这些天,我并没有跟以往有什么区别。
蚌埠到深圳。2011到2012。我们到我。
无非是换个地方,换个时间
两个人折叠成一个人。
我倚在窗前,树又长出树叶。
有人说我这样不够现实。
现实?
同是我,你非要我
抠出另一个出来,我怎么办?
两个人的世界
充满争吵。一个人又觉得空
早晨,雾笼罩着深圳,我拨通手机说:
谢谢你,我很好。
过一年少一年
过一年少一年。我这么说
你认为我傻得可笑。
我偏爱这样傻。
我偏爱电影。
我偏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路。
我工作的地方堆满书
书上堆满灰尘。这些并不是你想听的
我偏说,因为
这么说我感到踏实。
这些年过去了。这一年过去了。
我还是分不清哪一年是好年月
这一天,我走在路上,有人在唱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莫斯科好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住在中国。今年,我只想
中国更好一些。
你摊开双手说,我没有欲望。
我所能做的仅是这些
刚从家里回来的那一段时间
我最不能自控。坐在电脑前什么也没干
也耗费了整整一天。
春节期间,
我腾出相同的一天
只为了接触麦地。在外多年,这么做是必要的。
麦子多青哇
多亮哇。我拾些干树枝、干野草
用打火机烧着它们。火光中
我想起了去年
死于车祸的玩伴。
那时候,他喜欢跟在我后面喊我哥。
写诗两年。
我都没有学会安慰自己。
火烧起来了。烧得多旺啊。
麦子绿得多情绪化啊。他们若还在,该多好哇。
在生活里我真的不是诗人也不是孙悟空
但无奈在于
我希望我也有三头六臂。
所在之处
写不出诗的时候,他不否认
工作还在继续。青春期慢慢爬出全身
他沦陷为男人,平缓而缺少
响尾蛇的激情。
可能性滑出窗外,园丁身上
放出芬芳。女中学生躲在树下,抽烟;
西装革履的破产老板,被人从里面掏空了。
一个盲人的有声练习。
白天秃顶,红色的伤口在愈合。
闹钟挂在树上,
公园成了声音的标本。
下班了,他绕道回家。
所谓诗人
我不懂诗
自然不懂诗人。
也自然不懂我自己。
我不懂的东西
当然还很多
以至于我明天提心吊胆,
不能像医生那样去安抚病人。
上个月我仿佛蹦床上的运动员
以为一跃可以上了天。
顺势甩掉肚子上的赘肉,
减少这肉一样的想法。
在漂浮的城市中,我下沉
像喝不饱水的深水鱼。
很多诗人是不是都和我一样,
活着总觉得好像
不是想象中活得那回事。可当我们老了
我们都想再干一次。
还没有发生的
傍晚过后是夜晚,夜晚将至
但未至,一个人在蔓延。
巨大的黑色
在涂抹这个城市。
门前两棵榕树,空荡荡的。
现在,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我是双鱼座,
我不需要尖锐。
这里是深圳,禁止幻想。
我慢慢地
从里往外磨平自己。
最好是球,糊里糊涂而且自由。
短诗
办公室空无一人,空得
我心慌。眼前两株绿色植物,一直
一动不动,
但我依然和它们对话。
这时,如果有人进来。
我就纵身跳到他身上
读一首凹凸不平的诗,叫他受不了。
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
这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今天过后是明天,我不知道
明天该干什么。深圳像跑车
不是随便的每个人都可以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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