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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凤鸣:《安徽诗歌》第八章 安徽新诗潮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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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3 08: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安徽诗歌》(安徽文化精要丛书) 本卷主编:祝凤鸣

    八  当代诗歌,第二次诗歌高潮     3. 1980-2000,安徽新诗潮二十年

    以1980年《诗刊》推出第一届“青春诗会”、“朦胧诗”主要诗人集中亮相为标志,中国现代诗潮悄悄到来。1980年至2000年,这二十年中,安徽与全国一样,现代诗潮将西方自象征主义直至后现代主义的诗史匆匆演练了一遍——时间虽然仓促,但取得的成就则是众所公认的。
《诗刊》社主办的“青春诗会”被誉为我国新时期诗歌界的“黄埔军校”,在对青年诗人的培养上,鲜明地体现出了导向性、先锋性等特点。从1980年第1届至1999年第15届,安徽共有梁小斌、陈所巨、沈天鸿、钱叶用、曹汉俊、周志友、简宁、祝凤鸣、歌兰等诗人参加。这二十年中,安徽涌现了许多被广泛承认的优秀诗人,如果研究中国现代诗歌,安徽已有多位诗人处于不可回避或被忽略的重要位置——但安徽现代诗群整体却往往被忽略了,个中原因主要是安徽诗人们习惯“各自为战”。
安徽的现代诗潮的肇始自“新时期”起,进入中国诗坛的诗人主要有梁小斌、陈所巨、蒋维扬、孔祥彪。1980年,《诗刊》推出第一届“青春诗会”,其中有两位安徽诗人:梁小斌、陈所巨。由于这一届“青春诗会”有顾城、舒婷等“朦胧诗”诗人,因此,梁小斌也被视为“朦胧诗”代表性诗人之一。

    梁小斌(1954-)安徽合肥人,祖籍山东荣成。1972年开始写作,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有诗歌被选入高中、大学教材。著有诗集《少女军鼓队》、《在一条伟大河流的漩涡里》及思想笔记《独自成俑》、《地主研究》、《梁小斌如是说》等。2005年中央电视台新年新诗会上,梁小斌被评为年度推荐诗人。
    梁小斌早期最为知名的两首诗作是《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雪白的墙》,被列为“朦胧诗”代表作。《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运用象征手法,以“我要回家”但“钥匙丢了”这个细节为情感契机,再现了在“文革”中长大的一代人失去精神家园的内心痛苦。因此,这首诗也成为拨乱反正时期思想解放运动中的一个有力回声——“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那是十多年前,/我沿着红色大街疯狂地奔跑,/我跑到了郊外的荒野上欢叫,/后来,/我的钥匙丢了。/……我在这广大的田野上行走,/我沿着心灵的足迹寻找,/那一切丢失了的,/我都在认真思考。”《雪白的墙》则以一个儿童的口吻讲述了“文革”时期,“大字报”粗暴地践踏雪白的墙和由此造成的悲剧,表现了诗人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
    实际上,早在1976年,梁小斌就写出了一批歌唱自然的优秀诗作,如《我热爱秋天的风光》等,其开阔、深邃、质朴的诗风业已形成。1986年,梁小斌写出长诗《断裂》,开始研磨自身。其后,诗风也向思辩方向发展,但仍保留其初期以生活表象为材料的特点——他的思辩,是对生活表象的思辩,在可能超越表象的地方戛然而止,把由表象的思辩上升为形而上的思辩的任务留给读者,他的诗因此常常近似迷宫,即使出口仅在咫尺,也让人觉得遥远且深曲。由此,梁小斌真正成了“朦胧”的诗人。
    时至今日,梁小斌的意义已越过诗歌的范畴。随着几本思想笔记的问世,更多的人把他作为思想者来阅读和推崇——这个冰块一样生活着的诗人,他总是在人们的思维盲区摸索,对一些从未遭受质疑的进行思考,其思想文本是关于“中国本质”的一种复活的寓言。

    陈所巨(1948-2005),安徽省桐城人。著名诗人、作家。有《陈所巨文集》七卷。早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曾出版《乡村诗集》(合作)、《在阳光下》、《阳光•土地•人》、《玫瑰海》、《回声与岸》等诗集。
陈所巨的诗,因从题材到内涵的乡土性,更为鲜明地具有越过“文革”直接承继传统的特色,与“传统新诗”更近——其功绩是以其“传统”易于被当时的读者和理论界接受,但又在这种被接受中,以其“新”的写法所形成的“新”形式,渗透了一定的新的诗歌美学观念。如《土地,绿色的教科书》:
    我总想掀开它/绿颜色的封皮,/但太沉重了,/一块天衣无缝的磐石,/覆盖着古老的历史,/和无数难解的谜。/欲念引动我去啃噬,/似一只微小而不倦的蚂蚁。//那些由小路和田塍构成的象形文字,/组成蓝天底下无休无止的章句。
     陈所巨的诗,因从题材到内涵的乡土性,更为鲜明地具有越过“文革”直接承继传统的特色,与“传统新诗”更近——其功绩是以其“传统”易于被当时的读者和理论界接受,但又在这种被接受中,以其“新”的写法所形成的“新”形式,渗透了一定的新的诗歌美学观念。
    陈所巨自早期的代表性诗集《阳光•土地•人》之后,其呈现的那种笼罩在乡土之上的浪漫色彩逐渐衰减,传统现实主义的性质逐渐增强,从而成为现代诗潮兴起后成名的极少的现实主义诗人之一。

     紧接梁小斌、陈所巨进入中国诗坛的有周志友、沈天鸿、姜诗元、黄大明、曹汉俊、吴尚华、凌代坤,稍后有钱叶用、简宁、查结联、罗巴、祝凤鸣、袁超、杨子、江文波、俞凌、石玉坤、贞子、阮文生、周拥军、洪放、侯卫东、吴笛、唐旺盛、郭传火、蓝角、余怒、李凯霆、王子龙、甘伟、陈先发、孙启放、龚后雨、白梦、陈韶华、佘林颍、徐卫星、郑小光、韩新东、方文竹、高月明、张岩松、李云、方汉君、邵邦智、陈昌年、韩庆成等。还有安徽籍诗人海子。时间均在1980年代。1980年代是中国新诗潮也是安徽新诗潮的黄金时期。
    在1990年代,赢得全国性声誉的安徽诗人主要是陈先发、祝凤鸣、叶匡政、余怒、杨子、杨键、方文竹,进入诗坛的有王明韵、叶世斌、歌兰、雪女、许敏、石一龙、宋烈毅、金肽频、老巢、谢思求、李成、何鸣、沙马、黄亚明、汪抒、李商雨、徐春芳、潘漠子、阿翔、魏克、邬云、力夫、吴忌、黄葵、木叶、何冰凌、吴少东、罗亮、蓼青、黄玲君、凯鸣、高寒等 。

    沈天鸿(1954-),安徽望江人,中国“第三代诗歌”的代表性诗人、诗歌理论家。著有诗集《沈天鸿抒情诗选》、《我和世界》、《另一种阳光》,文学理论集《现代诗学形式与技巧30讲》、散文集《梦的叫喊》等。
沈天鸿在大学时代即引起诗坛关注,早期抒情诗作有着独特的苦难气息与沉郁之风。“新诗潮”以来,沈天鸿一直坚持现代诗的写作,保持着稳定的前倾性姿态,他似乎始终居于先锋诗人的第一方阵。在一拨又一拨先锋诗人谢落之后,沈天鸿仍然保持着诗艺活力。
    在欧美现代主义与中国的古典文化之间,沈天鸿一直致力于寻求一种新的整合。大略说来,在1985年以后的诗作中,其“顿悟式”感受占据优势,词语穿透力极强,整体上灵韵飞动、气息饱满,如《泥土》:
    泥土又高又远。我站在它的斜坡上/听泥土从我的皮肤渗出/它是怎样  进入我的内部?//十一月的天空/在一棵白桦树上显得过于沉重/一只低飞的鸟  在无边无际的平原上/隐去//泥土追赶着它。在地面  在空中/无数种飞翔的灰尘/所有的村庄  都保持无法揣测的深度//石头距离风化  也不过千余年时间/我从来不曾象今天这样/认识到一切都是泥土……    沈天鸿是较早开始语言探索的现代诗人之一,在中国现代诗歌理论上也有其首创之功。1988年,沈天鸿提出“反抒情或思考”这一现代诗的特质,以区别于之前的古典诗歌——其诗学理论核心,是依据现代诗形式和意义不可分离这一特质,从形式开始,将意义作为作品形式结构的功能之一来研究。简言之,即“技巧即思想,思想即技巧”。
     沈天鸿的诗学理论与诗歌写作有着明显的互动互证关系。1990年代之后,他的诗中出现了强劲的“思辨”色彩,虚与实,具体与抽象,浅近与玄远,使其诗作闪烁着冷静的、智性的光亮。诗人对母语的领悟更得其精髓和神韵,语言浑朴、清澈、简炼。如《虚构》:
    我感到疼痛。抬头我会看到秋天/秋天一碧如洗/使一切不能留住/泥土高得下雪……   
    再如《雾或虚无》:
    遥远的水流,抽象的声响/雾,在寂静中想象着言而不尽的形式/没有谁能在这形式中飞驰/大地,石头/事物必须一点一点地显现/没有什么灯,包括太阳/能够照见/不肯定的被遮蔽的深处//绿叶出现,村庄出现/一切已为我们习惯的/都重新诞生,但它消失得这样快/宛如从未存在,形同虚构……   

    海子(1964-1989),原名查海生,安徽怀宁人。19岁毕业于北京大学法律系。出版的诗集有《土地》、《海子、骆一禾作品集》、《海子的诗》、《海子诗全编》。
    海子一生,凭着辉煌的天才,奇迹般的创造力和敏锐的直觉,在极端贫困、单调的生活环境里,短短7年时间创作了包括诗歌、小说、诗剧等大量的文学作品,共计200余万字——海子已经被公认为中国二十世纪的杰出诗人之一。
海子是一位天才的本真性诗人,其最杰出的是他的抒情短诗。他的抒情短诗处理的,是一般的然而是无时间性、无地域的普遍情感:对于生死,对于土地,对于麦子,对于爱情,对于广袤的时空……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海子以他独特的体验、情感的激烈和对歌谣式诗体的天才把握与创造,将这类普遍的情感不一般地表现、抒发为诗,具有强烈的撼动人心的艺术感染力。如《死亡之诗(之2)》:
   我所能看见的少女/水中的少女/请在麦地之中/清理好我的骨头/如一束芦花的骨头/把他装在箱子里带回/……带回它/象带回你们富裕的嫁妆/但是,不要告诉我/扶着木头,正在干草上晾衣的母亲。
     海子的这种抒情短诗,在中国1980年代的现代诗潮中是绝无仅有的——它从形式技巧到表现对象都是古典主义的,但海子却取得了空前并且还可能后无来者的成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沈天鸿称海子为“二十世纪中国最后一位辉煌的古典主义性诗人”。如《夜》、《秋》:
    夜黑漆漆有水的村庄/鸟叫不停浅沙下荸荠/那果实在地下长大象哑子叫门/鱼群悄悄潜行如同在一个做梦少女怀中/那时刻有位母亲昙花一现/鸟叫不定仿佛村子如一颗小鸟的嘴唇/鸟叫不定而小鸟没有嘴唇/你是夜晚的一部分谁是黑夜的母亲……
    用我们横陈于地上的骸骨/在沙滩上写下:青春。然后背起衰老的父亲/时日漫长 方向中断/动物般的恐惧充塞我们的诗歌/谁的声音能抵达秋之子夜 长久喧响/掩盖我们横陈于地上的骸骨——/秋已来临/没有丝毫的宽恕和温情: 秋已来临
   
    抒情短诗之外,海子还写了大量的长诗和诗剧,如《太阳•七部书》等。许多评论家热情赞颂的海子的长诗以及诗剧,也有评论家对此有保留意见。如海子生前好友沈天鸿,就认为海子对“史诗”的迷恋是对他才华的一种浪费。其核心观点是,海子在长诗和诗剧中试图处理的是现代情感与“思”,但他采取的是西方古代史诗或诗剧的表现方法。而现代性质的情感必须有“新”的技巧与形式,才能呈现、显形。“海子似乎使“史诗”复活了,但我以为这种复活仅仅在形式上,生活并没有回来,也不可能回来。”
    海子的诗在全国拥有众多的模仿追随者,乃至产生了所谓的“麦地诗歌”,但得其精髓者几无,而滥情者多。如今,位于怀宁县査湾的海子故居,每年清明节,也成为全国众多诗歌爱好者的追慕、怀念之地。
   
    简宁(1963-),安徽潜山人。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有诗集《天真》、《倾听阳光》、《简宁的诗》。
简宁诗歌的独特性,在于浸润着一种反讽精神,有时这种反讽并不露痕迹,类似调侃,需细细品味方能觉察。美国的“新批评”,则把反讽视为现代诗歌语言的基本原则,甚至是诗歌中的基本思想方法和哲学态度。
    简宁的诗歌理想是从“美的文学”转向“真的文学”,试图恢复对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生存状况的一种明察的良知。北大教授谢冕评论说:“简宁的诗显然不是以单纯描写场景、习尚和事象为目的。他别有所求,他从自己的生存环境出发,思考着诗歌和真实人生的交流和衔接……他从大别山的茅舍走出,一直达到这里。在他的诗篇背后有非常实在的东西,也许是历史的痛苦思索,也许是现实的无休止的纠缠。总之,简宁的双脚站在深厚的土层之上——读简宁的诗,我们分享了那一份揪心的焦灼。他一直据守着一个透明的核心,那就是天真。天真是他诗歌的灵魂。天真的歌声不再是诱惑,而是生存。”

    杨子(1963-),安徽马鞍山人,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有诗集《胭脂》,译有《曼德尔斯塔姆诗选》、《佩索阿诗选》等。
杨子大学毕业后,曾在新疆工作9年,其新疆之声,有着西北气息导致的抒情气质,它潺缓清新,自然辽阔。后来诗人到广州,从事传媒工作,其广东之声则伴有一种激烈的愤怒。究其原因,则是现代性在广州持续性地发作,已经对人的生活产生了致死的钳制,这使诗人不能容忍,所以他的痛惜开始生发出反抗。迅猛、决绝、愤恨,成为杨子广东之声的主导情绪。
杨子,是一个现代诗歌孤独的开拓者。某种程度上,他的写作得益于他的阅读、翻译和广袤的游历。诚如诗人柏桦评论杨子诗歌:
    “他的声音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反思,呼应着现代中国苦难而悲愤的声音。……现代性已经使我们无可逃避,道德和良知也无法使我们置身事外。杨子试图用诗歌的声音代言现代人的痛感,试图用剧烈摆动在愤懑和不可能的宁静两极之间的声音增加精神的重量,他用“卡在喉咙里的刺”,用闪耀着愚蠢的微笑的摩天大楼的窗玻璃,用死水、炎热和极度的焦灼感完成他的时代拼贴画。文学感受现代,同样反叛现代,这是杨子诗歌的落脚点,这个落脚点将持续地激起人们对现代和传统、日常和理想的反思和凝视。”

    罗巴(1964-),安徽怀宁人。罗巴从1980年代中期的大学校园诗歌,到渐具自己独立面目的以煤、木材、瓷、抓、铁为材料的“物质诗”系列,表明了他一贯的前锋姿态。
    1989年,罗巴获得台湾《中国时报》举办的诗歌大赛特别大奖。罗巴的这些“物质诗”质感坚硬,仿佛是以“斩钉截铁”为方法而写成。由于一首诗只写一种“物质”,诗人便面临着必须从被限定的一种象物中发现足够的诗意与诗之思的考验,罗巴令人信服地表现了他从容运斤、游刃有余,化抽象为具象但持有更高的诗之思意义上的抽象的诗技,和在他思想的引领下进入物质深处,在那儿发现人性的黑暗与光明的本领。这些独创性的“物质诗”为罗巴赢得了全国性声誉。

    祝凤鸣(1964-)安徽宿松人。1985年开始发表诗歌,有诗集《枫香驿》等。诗评家沈天鸿评介祝凤鸣的诗:“想象奇谲诡异,并具有浓郁的神秘感,意象和语言华丽、飘逸,节奏极富音乐性。祝凤鸣的诗本质上浪漫的,但他对存在的关注与沉思,奇妙地与浪漫、华丽融和在一起,从而产生中和作用,这些,使祝凤鸣与当代中国诗坛上的其他诗人区别开来,也许只有上海诗人陈东东的诗与他有些相似,但这两个人在诗中显示的气质显然有很明显的差异。祝凤鸣在矫情的‘大学生诗歌’和所谓‘麦地诗歌’泛滥的时刻,以其坚实的来自现实的意象和形而上的意味,为引领中国现代诗向健康的方向前行提供了有益的影响。”
    1990年代中后期,祝凤鸣写出一批静谧的乡村诗歌,内心景象忧伤而神秘。诗人梁小斌认为:祝凤鸣的诗歌将我们带进寺院乡村的黑与沉,它构造了一个玄塔世界,其诗歌充满缅怀与生机……祝凤鸣诗歌无边无际的神秘主义、悲悯倾向令我神往。(诗集《枫香驿》前言)
   《诗刊》主编叶延滨评论说:“祝凤鸣‘唯美主义’倾向让他有别于其他诗人而独树一帜。诗人每一首诗都力求精美,语言、构思、意象、节奏.这种古典情调让世纪末的诗坛,多了一道风景。”(《世纪末的花名册——中国90年代青年诗人短诗选》)

    杨键(1967-),安徽马鞍山人,有诗集《暮晚》、《古桥头》。杨键1980年代后期写诗,早期诗风现代,描摹阶段的诗接近美国“垮掉的一代”。1990年中期开始,杨键诗风大变,自成一家,以佛学入诗或诗中弥漫佛法之气,语言清澈、直接、温婉。随后,儒家思想进入杨键的诗歌创作——在一代诗人钟情于西方现代诗歌的同时,杨键是最彻底的回归中国传统、并且从传统中重新激活创造力的诗人,他的诗在当今中国诗坛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新世纪以来,杨键获过很多先锋诗歌奖项。2007年,获“华语文学传媒盛典年度诗人”,其授奖词如下:“杨键的诗歌有一种恬淡的柔顺之美,但也不乏喟叹、冷峻和孤绝。他心怀悲悯的简朴书写,起源于对这个时代残存的文明和教养的忠诚守护,也是对山水自然、人间大道的热爱和敬畏。他的语言温良、清雅,胸襟平和、宽大,对汉语之美存着谦逊,对现世浮华不失清醒,在描写一种普遍的悲哀时没有怨恨,在聆听人类的苦难和昏聩时懂得慈悲,在喧嚣的世界面前,也深知静默是一种力量,无声也是一种语言。”
    诗人柏桦评介杨键的诗歌时说:“在杨键的诗里,江南之美被缅怀,被祭奠,被倒影,被凭吊,这是碧水东流的惜叹、物是人非的失败。古典的残迹就是他勾魂的诗线,动情的诗意……《暮晚》的出版,证明我的汉语新诗梦在他那里得到了实现。我断定,他的诗是我们时代少有的杰作,我久已渴想而不得的少有的杰作。他的诗里呈现了一种崭新的汉语,我在此说的‘崭新’,并非一种古怪与骇人,而是一种原型汉语,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万古常新的汉语。”

    陈先发(1967-),安徽桐城人。有诗集《春天的死亡之书》、《前世》、《写碑之心》。大学时期开始写诗。陈先发早期的诗来源比较复杂,有诗评家燎原指出的海子,也有超现实主义、“深度意象”派的詹姆斯•赖特等。陈先发1989年左右的诗,语感激烈,有抒情性极强的意象,和语言暴力楔入的“深度”。评论家燎原很准确地将他比喻为“一个词锋上的浪迹者。”
     诗评家敬文东曾说:“陈先发的诗,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这是乡野之痛、古代之痛,是乡野和古代联合起来后产生的那种痛。我们的城市开始得太晚(古代的城市只是乡野的自然延伸),但太晚的城市却阻断了乡野和我们的联系。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才深切地体会到那种痛。”
   1990年代后期,陈先发的诗一改以往面目,现实生活场景、细节成为诗的内容,并且其延伸形成诗的结构,类似于以精彩细节支撑的小小说,或者说,陈先发在以小说的写法在写诗——毫无疑问,他的诗显示了他捕捉细节并将其诗化的精湛功力。
进入新世纪后,陈先发保持了旺盛的诗歌创造力,一系列短诗,如《前世》、《鱼篓令》等在国内影响较大。陈先发近十年的诗歌创作,最引人瞩目的,是一种儒家式的悲悯情怀的突显。

    叶匡政(1969-),合肥人,祖籍安徽太湖县。有诗集《城市书》。叶匡政是“城市诗人”中的一员,又是其中的一个例外,这在于他诗歌的个人文体与视角与别的“城市诗人”明显不同——叶匡政的诗,是客观的,沉思的,并且有着文静的外表和文体的优美。他擅于将城市生活意象结合起来,使通常属于小说的城市情节或场景诗化,而这种诗化常常不是“诗意”的,而是使自我和城市(时代的同义词)的黑暗冲动处于既对抗又相依的困境。这样,客观的、沉思的、文静的外表和文体的优美就以隐含的方式具有了它们的反面,从而打上了叶匡政的徽记。
   叶匡政诗歌所处理的城市题材中,所包含的危机不是他个人的危机,也不是诗中任何个人的危机,而是城市化时代的人的异化或者说单面化的危机——在致力于以诗面对城市,使城市进入诗歌,以及独辟道途上,叶匡政堪称“独步”。

   余怒(1966-),安庆市人。有诗集《守夜人》,《余怒诗选》。余怒1980年代中期开始写作,早期诗风偏于抒情。1988年,余怒创作长诗《毁灭》,标志着自身抒情时代的终结。1992年,出于对诗坛流行趣味的不满,开始进行藐视规则的写作。
    其后,余怒的诗突出语词的能指,以荒诞、蒙太奇、非逻辑、突然、词语的变形游戏、混沌等等为特征,但它们的目的却是建立新的秩序。当代重要诗人于坚评介说:“余怒的才能在于将日常生活,身边世界的形而上意义通过变形和蒙太奇的组合呈现出来。他的形而上学不是知识,而是经验和智慧。与知识分子的深度隐喻世界不同,那个小世界不过是一种为了掩盖复制痕迹的消字灵式的高雅的密码技术,词语的水泡。”
    余怒这种对既有秩序的颠覆和解构,以及由此带来的陌生和新鲜感,使他的诗赢得独立的品质。

    在1980年代至1990年代涌现的安徽诗人中,还有一些显得有特色,或者当时较有影响力。他们是曹汉俊、钱叶用、査结联、蓝角、苍耳、凌越、弘悯、石玉坤、阮文生、何鸣等。
    曹汉俊诗歌的旺盛期在八十年代初,他的诗从主题到风格,都可以用他的代表作《中国,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这一题目来概括:时代性的主题,昂扬、明朗、浪漫、流畅的语感和节奏。八十年代中期后他似乎停止了诗歌写作。钱叶用的诗在喜爱“大题材”上与曹汉俊相近,但他将“大题材”开拓得更为广阔,想象也恢宏奇特,如《火星上的运河》。査结联的诗风介于曹汉俊和钱叶用之间。苍耳善于从日常生活出发,然后予以质疑、追问,但一般他并不回答,他似乎满足于不断地重新打量、审视这个世界以及它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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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以上为节选。文字如有出入该以书为准。
  《安徽诗歌》是安徽省文化精品工程项目《安徽文化精要》丛书之一,陆勤毅主编。是改革开放以来第一套全面、系统介绍安徽地域文化的大型丛书。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祝凤鸣,安徽省社会科学院当代所主任。诗人。
  《安徽诗歌》40万字,上启先秦,下至二十世纪末,是第一部系统总结安徽两千多年诗歌发展的著作。它以中华民族的诗歌发展为宏观背景,发掘了安徽诗歌的地域特征,集中展示了安徽诗歌的精华。是一本安徽诗歌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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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写者《引言》》:“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关于1980年—1999年的安徽诗歌状况,编写者重点参考了著名诗人、诗歌理论家沈天鸿先生的《安徽现代诗潮二十年》一文(载《追寻时代的脚步》,安徽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因本书时间下限至1999年,新世纪以来安徽众多诗人的写作只有付诸阙如,并引以为憾。有关安徽现当代古体诗词的写作状况,编写者主要参考安徽省文史馆刘梦芙研究员《安徽近百年诗词名家丛书总序》一文。特向沈天鸿先生、刘梦芙先生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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