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
我喜欢一叶障目。脱掉厚重的盔甲,着一袭白裙,穿上露水的舞鞋,在一片叶子上跳舞。甩起一缕阳光的红绸子,踏着绿色的音符蹁跹。除了一片叶子,没有什么让我如此轻盈。一片绿叶就是一片海,泽洗目光里最后一块灰色和尘粒。心就愈渐明亮起来。
叶脉里的情结,装得下一个人的山河与所有的路途。它身上的一个小蚜虫倾注下我的爱和恨。那个微小的黑点,让我想到一个夜的冷和雨点的重。远处的雷声,近处的雨水在绿色里呈现。打开的姿势吻着时光,我倾听着一片绿叶内心的涛声。在绿色的语言、绿色的呼吸、绿色的梦幻中不再游移旁顾。为此,我看到失血的苍白和黑色的盲道,听到来自沙漠的驼铃声声。那个病中的人,守望初春一片幼小的绿叶如同看到邻家小女初长成的模样,一片叶子的摇曳便绿了秒针、分针、时针。
一片叶子是多么的珍贵,也是那么的卑微。脚步匆匆,谁会注意一片叶子轻轻擦拭着心灵的天空。谁会在一片叶子里把浮躁的灵魂摁下来。一叶障目真的很好,住在一片叶子里多么的幸福。一叶障目是人与叶子的一次对视与交融。叶子看我也是叶子的样子吗?
四季轮回的不止是叶子,叶子很小,我也很小。
《剥花生》
啪!一声脆响,花生的壳子就开了。这啪啪的声响是花生出嫁的礼炮吗?你看:新鲜的花生米那么娇美的坐在壳子里,像一个足不出户的姑娘正做着绮丽的梦。粉色的面颊一定是在想着只有姑娘才有的心事。我就叫她“米儿”怎样?如果你稍微留神就能看到她是翘起小嘴巴的,而且是红红的唇。这样的情景让人着迷。
一个人剥花生很静,并担心起这姑娘听着炸响会心悸吗?会激动吗?她一定晃了一下身子,然后对自己说:“啊,谁敲门啊?我要出去了啊。我的房子就要丢在我的身后了,然后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在麻屋子的壳子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一定很留恋,很感恩,毕竟那是她一生做梦的地方。让一滴水变成乳汁,变成一个嫩嫩的小珠子。为此快乐着,但又为着曾经一时的干渴而焦虑过忧伤过。这些在黑色的土地里没人能知的。世界就那么大,那个相依为命的麻屋子。长大,膨胀的梦想让生命变得硬朗。这是多么不容易啊!米儿,当我打开你的大门时,你是不是就晃了一下眼睛?然后定定的看着我,说着命运,说着来路啊。
她一尘不染的提着粉色的衣裙走到我面前,诉说着一粒米儿的前世今生,也时刻准备着将她一生积攒的白色乳汁倾注我的心田。是不是在我的容器里粘到了灰尘?你的粉、你的白那么珍贵,要引领我的梦一路前行吗?有时两个或是三个米儿在一个花生中,她们像是姐妹,但有着各自的闺房,只留很小的孔说说话却我握不到对方。我现在让你们团聚,彼此瞧瞧是不是一样的?一个祖先、一个梦、一样的天空和命运是不是?也许,你们有着不同的名字,但在我这里都叫做米儿。这也包括那个最后成熟时节却被雨水泡的发乌了的米儿,那个被收获时不小心遗落在土里的米儿,那个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长大早早起了皱纹的米儿。米儿啊米儿!我便禁不住为米儿心潮澎湃起来。
《在风中》
风中的容貌清晰又模糊,流水般,随一阵风来又随一阵风走。谁暗设花香藏匿心声?
鲜亮的细节在季节里生长,浮萍一般,时聚时散。看到的在隐去,消失的在浮现。走在风中,就是接受生命的检阅。一切的突兀和凹陷都会交出其真实的轮廓。每一根发丝都梳理的百般细致。体温和气息参与灵魂的对白,在风里打开、翻卷又一一抚平。关节里的隐痛发出声音,胸腔里的湖水已是波光粼粼了。风不小心碰到我的颜料,满世界涂抹。
在风中,行走的人、等待的人与一颗树混迹一起。我看不清是一颗树还是一个人。风中的绿叶打着节拍暗合了谁的心跳?枝杈擎起了谁的梦幻?花朵无语而柔软,收留了风中的人群。那些孤苦无依的灵魂。
风中的身体里有一把琴,弹奏者的身份无法预料,在风中响了起来。响着响着,花就开了。响着响着,叶子就黄了。风啊!我一部分的血液在哪?我一部分的骨肉在哪?我一部分的手掌在哪?话没说完,声音就被风运到好远。我想留住啊,却留不住飘飞的自己。曾经的广场仍在,石头一样坚守。见证风中的绽放和流逝,见证匆匆的过往和红红白白的吹打。一些回声只在目光尽头隐约着,欲言又止。
何须追问与寻觅!好些想不明白的锁进了年轮。沿着脚下的路奔走,一生热爱终难回头。没有了心结,没有了疑问,只因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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