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所有的白
1、错的日子
如果你一直喜欢着某个日子,却突然间被某个权威警告,这个日子并不那么至关重要,你会怎样?你不能怎样!你无权反抗权威,权威已经深植于你的血液,你只配在权威的路径里,沿她们的路思考、生存,或死亡。
权威是我的母亲。不需要皇冠,她依然高高在上,因为腿脚的不灵便,她只能在自己的天地里蹒跚,若外出,需借着轮椅。然而于我,她仍然高高在上,仅以微弱的言辞,便足以纠正我的人生。
她说:老五,其实你是生在后半夜的,后半夜就是10月5日。不信,你就问你爸。
我本来是不信的,但问我爸,又有什么用呢?我爸是一个隐忍的老头,从来不敢有一点点对权威的反抗。他总会持有一个标准答案。若我问他:爸,我妈说的对吗?老爷子一定是这样的口吻:听她的。
你看,她就是权威,我们的权威。
2、对的出生
但关于我的出生,那绝对偶然,绝对幸运。四个哥哥抢在我的前面,接蹱而至,我就显得可有可无。但我一直在坚持,坚持着去争取最后一个指标。
父亲母亲却犹豫。
他们常常在哥哥们把床尿得一蹋糊涂的时候,探讨我出生的利弊。爸说:不稀要吧,已经穷的叮当响,再要猪都得饿死了。妈说:我就不服,我就不信生不出一个姑娘来。爸说:认命吧,是我不行。妈说:你不行,我行!
母亲的斩钉截铁,便是规则。我受益于这个规则,在这个规则里,我将抢来一条命。这是一句令人欢乐的话,它令我安心地睡去,只等一个黎明。
之后,只需等待,等待九个月之后的某个善良日子,邂逅你们。还是有些遗憾,当鸟儿已经盘旋在我的周围时,我还在睡着懒觉,就只能任凭母亲随意地确定我的生日:10月4日或10月5日。
她是权威,她说着算,包括决定了我的生死。
3、错的性别
我总会耍点小把戏,比如坚定了母亲生女孩子的理想,却仍然坚持着带把儿的性别。母亲一定失望,父亲却淡然,他的理由很简单:哼,我就知道我孕育着的,一定是男孩。哼。
母亲经若干天的调整,终于没忍心把我丢在路边,让狼衔了去。我也必须一些善巧,来讨母亲的欢喜,让她散去了对我的恨。比如,偷偷在哥哥们的褥子上散些尿,而后叫醒母亲去尿罐上装个样子,母亲便在第二天早晨,向他们吼叫:看你们四个混蛋,不如老五。老五还知道正确尿尿,你们却尿了床。
这个时候,我就偷偷地笑了,和着被子里温暖的尿骚。还有一个人在院子里打着口哨,共鸣我的小聪明,醉在贫穷的欢乐里。他是我爸,一个只敢偷偷摸摸取笑我母亲的男人。
四十年了,不管怎么样努力,我仍然还是男人。偶尔,我还想遂了母亲的愿望,变成母亲的女儿,却害怕了各种纠结的事故:
若我女着,我将嫁给谁?依我现在的理念,我只会嫁给他,一个叫阿派(阿派是楼主微信的昵称)的男人。若我嫁给阿派,那阿派现在的媳妇(也就是我儿子的妈妈)会是谁的媳妇?如果作为女人的我和作为阿派媳妇的我儿子的妈妈,同时爱上了阿派,阿派该怎样选择?也许,只能过三合一的生活了,我作阿派的一奶,阿派媳妇作阿派的二奶。
我不忍心为难我的阿派,所以我只能继续作着男人。
命运总是如此吊诡,如此不堪想像。索性,顺天地之道,遂父母之机,该怎样就怎样吧。解了我自己的套,就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
4、对的仪式
我本不想过这个生日,那会揭露了我的老。米诺却在被窝里说,爸,你过不过,不都老吗。我就很伤心。小家伙继续:还有两点理由。如果你过阴历生日,我正好住校呢。再有,我馋蛋糕了。
只要不说我老,我就可以满足孩子们的任何一项要求,这是我作人的底线。我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米诺,以阳历的名义过这个生日。
5、错的朋友
昨日在瓦房店,一个很牛逼的哥们,醉熏熏地对我说:哥,10月5号是你的生日,咱大操大办。不管别人去不去,我肯定去大连。
我觉得这人很哥们了,竟然记着除了自己和自己老婆之外的一个人的生日,而且是一个破男人的生日,就很感动。我说:大操大办?很好的主意嘛。那咱们,去香港订一桌宴席,叫上学友、德华、亦迅、柏芝、冠希、霆锋,以及特首和习总,一边喝生日酒一边斗地主,行不?
哥们没言语,他已经深入到沙发里,打起了幸福的呼噜。
更惨的是,晚上斗地主,瓦房店一群滥人扒地沟呀,把我兜里的全部家产掠夺了去,二百元呀,那可是去香港的路费呀。所以,大操大办就只是一个理想了。
朋友之滥,人生之憾。
6、对的人生
母亲是对的,父亲也是对的。我是对的,你也是对的。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错误,错误仅仅是让对更对的一种手段。
在,便是对;与在紧密相连,便是对。任何对在的逃离,便是惚恍;却可这惚恍里,见得那微妙。
细节,片断,琐碎,串成一条线,以之为线索,或上或下,求取一种平衡。
李亚鹏说,内什么,这世上所有的白。哦,错了,后一句,是亚鹏的老乡,阿泰勒的李娟说的,她说,这世上所有的白。
这世上,所有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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