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紫千红中我感到有些孤单
沈鱼沈俊美,福建省诏安县人也,1976年出身,1998年写诗。“庾信生多感,杨朱死有情”,沈鱼心地柔软,多愁善感,俟其文也,繁约适其变,轻重适其权,斟酌古今,衡通远近,语言精丽,意绪悲怆。其诗曲折多思,哀惋缠绵,悲天悯人,尽述人世炎凉;其笔优美悱恻,轻艳流荡,诡异峻险,富于辞采之美,又常有不羁激愤之词。探其诗也,如入晨间深草,衣襦尽湿,又若出深涧,已怀璧玉宝石。“我终于感到惶恐,风声和鸟鸣穿过我/流水的喧响使我不安,桃花使我发愁/我还要活很久,我还要为爱/承担很久”,说这些话的,写这些诗的,是沈鱼,是沈俊美。
【晴朗】
蝴蝶的肉身还残存一些花粉。百合或牡丹
微温,疼。明月下霜气很重,但不是在谈论死
此时昙花绽放,却无香味
静夜,我没有悲哀需要倾诉,也没有事物
需要确认。我看见的镜子是湖水,湖水是天空
天空是你明净的肌肤,在滴水
这样的夜晚我愿称之为晴朗。
星辰,是不经意流下的泪水我表达为明媚
而旁边的乌云,是你临睡前的表情,平静如深渊,无人经过
【有时我也会到湖边走走】
有时我也会到湖边走走
看枯草下蟾蜍是否仍在望月
有时站在花椒树下抽烟
晚风中也会想起深爱过的人
有时我走下干涸的湖底撒尿
看着灿烂的芦花却心生伤感
不是死亡与无常使人害怕
而是顺从与麻木在毁掉一个人
我和蝴蝶绝交也就远离了灵魂
我虚度了光阴就是让衰老得逞
用痛哭和烈酒去还击吧
即使结局是灵魂被现实斩首
有时我也会到湖边走走
荒凉的湖水,肮脏的湖水
水浮莲盲目而盛大
漠视屈辱与顺从
而体面的睡莲早已绝种
暮色中有一只麻雀
飞向对岸又折返
倒影抹去山的棱角
天黑透时有人在山中喊魂
而作为孤魂我无法应答
我早已忘了人间姓氏
【站在世界尽头】
站在世界尽头,还有什么不能放弃,还有什么不能被原谅
但这倒数的余生,还得数着过,嘴里念着“珍惜”
当然,如果你念“阿弥陀佛”也可以
草木之心,动物之心,人之心,是一颗心
在地球上跳动。我爱上了世界的血,大地凌乱的骨头
我爱上了衰老的肉,那些无端的呢喃、梦呓、废话和谶语
我知道必须沉默,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表达
“我爱你”,坐对空山,我必须倾诉
我仍受困于肉体的地狱,我还有性欲、温饱和情感之需
唯有枯寂的灵魂不朽,但在此之前,请允许我
先把世上的亲人爱完,这是我在世界的唯一任务
【断章:关于苟活、热爱与赞美】
未知使我苟活,翻新的舌头咀嚼剩菜
重复于我是新,于你是旧
又有何妨,婚姻与命运就是把彼此再活一遍
在肉体持续的衰败中寻找新鲜的灵魂
如果说流水和明月互相映照,那么
我和你互相映照,有时互相折磨有时互相依赖
执子之手,或执子之手骨
我偶尔会想到如我暴死,你怎独活
陈键说我惯于打悲情牌,是的
你我皆是与时间赌命的人,没有赢家
我们在血液中出生,在泪水中成长
死去时仍有人低声哭泣为你惋惜
我也不是故意要悲伤,我只是心事比较重
如我毫无心思,又何必着于文字
请原谅我在日益粗糙的人世仍如此敏感
但我又有些许欢愉,因我有如下人等可知心换命
马力、孙非、李琼,龚纯、塞壬、韦灵
还有一些名字我潜藏心底,此处不表
你我隔着电脑屏幕神往,给了生活许多安慰
一如罗西所言:愿做一辈子的朋友、兄弟
他人笔走龙蛇,金玉连篇,而我笔端
残骸蘸血,思虑浅薄,至今仍无法把生死看透
但又何必看透,看透就没法活了
于是仍在琐碎中苟活,有时欢喜,有时忧愁
有时又有莫名的恐慌,如死伤别离爱恨
有时又想,多好啊,我还可以看着你,爱着你
慢慢地活,慢慢地爱,慢慢地死
命运除了接受、奋斗、失败、坦然还能怎样
现在,除了天杀我,我不会浪费或抛弃生命
因为,和你在一起,和你们在一起
不是苟活,我可以热爱的人与事其实很多
而俯拾的词语和事物皆可用于表达赞美
【此刻】
此刻冬已至而秋未尽
我还缠绵在臆想的秋风和离别里
此刻秋蝉已死尸身未毁
此刻没有悲歌流水也很缓慢
此刻
怀恨与抱怨者给深爱者让路
此刻万物还没有赴死之心
余生依旧盲目而灿烂
此刻相守贫病者承认
彼时的困苦折磨与背弃都可以被忽略
或从此原谅一生的过失
此刻我有一碗热饭和从容的死期
【深夜里,和所有热爱生活的人一样】
在经卷里稳坐,我也有昆虫的哀愁,流水的落寞
我也有明月的肉身,青草的
舌头,我还会说,我爱
我还会为活着找一个
悲悯的借口
但我终于感到惶恐,风声和鸟鸣穿过我
流水的喧响使我不安,桃花使我发愁
我还要活很久,我还要为爱
承担很久
携带泪水,火焰和松果
我庆幸我还会哭,即使这哭声依旧浅薄
镜子里的人老了,而我还年轻
还会哭着,笑着,爱着
还会难过。
这样多好,我还可以把浮云解释为丝绸,把阴天
解释为坏脾气,把桃花解释为爱慕
和所有热爱生活的人一样
我还可以在深夜里
无所世事,却
心安理得
【流水赋】
竹影下无人吹箫,而她温婉洁净的手
还藏在梧桐的寂寞里,女儿红的酒香
漫过布衣的时候,她还在枝头沉睡
她的胭脂寄养在桃花的怀抱,她的浅笑
暂借给三月的烟雨,而她十三岁的深梦
浮云一般,有时婉转流水中,有时飘逸青山外
总之,那朵云轩般的岁月,洇染了
晨昏间的恍惚、怅惘、烦恼、多愁与莫名
不可说是无知,不可说爱慕
尾随花瓣直到腰身疼痛,而形神
又难以用花香来形容,她有不可捉摸的轻
略甜,还稍带青梅子的青涩,与微酸
我挽袖磨墨,仅描轻衫衣角,又挥毫点染
云鬓又把青葱的眉眼遮住
没骨的桃花恰为粉唇掩笑,而伤心时
又有露水的冰凉代言
我臆想的草稿如柳絮轻发,又被春风打扫
呀,我拆下册页、往事与经籍,只为煮一个词
“她”——她她她,她
她一无所思的样子,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春风拂面的样子,她低目垂眉的样子
她在传奇里稳坐,收养玉兔、麋鹿和狐狸
她有时是草木有时是乱石,她有时是大海的深心
她在我内心斜躺时并不打算脱下薄衣
她坐在床头,清晨唤我练剑傍晚陪我下棋
我手执枯竹,内心却全无去处
她是菩萨去了人间散花
我摸黑在通往地狱的门口等她
我需要一个敌人,却没有一点
恨的意思,我需要一个朋友但她总在远处
我需要一个妻子,她不是,她不是
她是知已、红粉、兄弟、姐妹、爱人
她是左眼左脸左肩左胸左臂左腿左脚
当我喝酒,她烂醉如泥
当我伤心,她悲伤无以言表
当我绝望,她是住在我心碎里的那个人
竹林里,风大起来了,酒香随流水
去了他乡,她手扶枯荷,静观人世坎坷
她脚踩流云,仿佛已把漂泊的命运看透
她洗掉五官,洗掉手脚,洗掉心肺,顺便也洗掉了
十三年的悲欢、爱恨、聚散与无奈
而我仍把耻辱、羞愧、后悔、怨恨、隐忍与折磨
穿在身上,呵,我等着她像一阵清风
来把我吹散,像一阵细雨来把我清洗
我坐在雨水中坐在哀愁里,像第十三位阎王
面容晦暗,表情孤单,内心绝望
我等着你来,我等着你来,我等着你来
取走我尘世的命,再赐给我永世的名
我是否摸过她腰上的水,我是否摸过她
命里的疼?我是否安居在她孤独的深喉?
当我随手摘下一片竹叶吹奏,她便忧郁缠身
她到底是我的耳朵还是你的心弦
她到底是谁,使我无话可说又身心疲惫
使我无所依伴又形神俱毁
我只能命名她为流水,有精气神,无色香味
而我的鲜血和骨髓也由流水组成,我的暗恨我的怨悔
我的洁净我的热爱,我的肮脏我的颓废
也都由流水组成,我的肉身和魂魄最后还要还给她
我坐在流水中,流水坐在我怀里
我想也只能是这样,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我低低地坐着,低低在想着
流水在远处,流水在高处,流水流过人间时
我正醉心于万家灯火,我正缠绵于喜怒哀乐
【青衣令】
——为S而作
光阴粗糙,搅动明月,水声一直响到晚年
你有时端坐,有时站起,想起去往长安的马蹄远了
只留下青砖上落红无数,落叶无数
香尘里的官人,赶考的书生,也是
为现世里的安稳奔波呀
但有时,我斜躺在你读过的线装书里
想啊,岁月安排了你我狭路相逢,又何必
要制造这么多怀想、忧愁与别离!
我的爱情去往江南,淋湿在烟雨里,柳絮如雾
我湿漉漉的心只为你保留
初相遇的模样,羞怯、单薄,那种粉红,洁净而矜持
你说你喜欢我施施然的样子,侧身
抚筝、调香、望远或发呆的样子
你说你喜欢我轻舒眉眼的样子
而窗外的铃兰却没有表达一丝赞美的意思
雨是突然又下起来的
桃花借酒的酡红,抚摸你的额,你的脸,你的肩
你怀抱琵琶的样子,微睡的样子
温婉的姿势仿佛不是晚唐,不是明末清初,不是
民国的女子也有习琴学画的偏好,或借此
摆脱年龄的困扰和时间的隐忧。多好啊
那烟火里的深致,那柴米中的娘子
麻衣遮体的温存需要两百年的预约八十年的盼望
而辽阔的香息只有皱纹能理解
呀,众生婉转,流光虚度,我无尽地轮回
不断地,穿越生死,无非是要
在你的淡定里安居,或,在你的妩媚里流徙
忧伤铺路,星宿掌灯,水袖轻舞。官人呀
春光响亮,但光阴幽暗,我的深情被明月围困又被流水
无数次袭击,紫竹院里百花盛开
而我爆炸的芬芳又有什么用!此时
你昏睡在哪一朵浮云,你流连于哪一抹云鬓?
怒放或枯萎,都没有关系了,没有了
曾经热爱,或将永世深情,我自愿沦陷给你
或,埋葬在,对你无限期的臆想中
我饱受爱慕的折磨,是真的。我破碎的真心
是真的。我锦绣的戏服下包裹的这颗心
是真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真的
我脱下戏服,让你看我光洁的身体,是真的
我脱下肉体,我清澈的骨头是真的
我脱下灵魂,我就脱下了对你的依恋,哀怨与懊悔了
请赐我一杯薄酒吧,官人
请稀释我的血,我的爱,我的痛
请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
驿外传来锣鼓声,一声轻唤需要等候很多年
你带回来的,是一路笙箫一身荣耀,还是半世虚荣半世清贫?
这都没有关系,只是你不要放弃爱我的那颗心,不要
唉唉唉,我的粉底那里去了?我的胭脂、薄衣和木钗呢?
执手相看,只有我的眼神还依旧年轻,依旧
透明,清澈
官人呀,我老成这副模样了,你还爱我吗?
你深爱的男子远在魏晋,他驾牛车,披黄土,怀剑气
他开宝马,穿T恤,彬彬有礼,他横穿三国、五代、北宋
漠视战乱、分合、体制和一夫多妻
他对南宋的勾栏、酒坊、香草和美人也毫无兴趣
他给你带来红酒、香水、草莓或者梨
但有时,他也落魄得像一个找不到买主的刺客
无人可杀
他闲暇时想你,他在爱着你
他手执竹枝把这一池明月摔打
而我俯卧在你那一床乱书之上
练习疼痛,以适应与你相遇的
那一刹心碎
我在看着你,我还没有修成人形,没办法爱你
我用怀旧打底,用伤心描边,用嫣红填彩
我在臆想中建设的倾慕是暗香里静静绽放的虚无
薄暮桃花春风醉,我打坐,念佛,埋血,伤神
我试穿你的青衣
我正在努力适应你的香气
如果在来世的某个瞬间我和你在断桥烟雨中重逢
我那颗泪水浸透的心,是否会
突然喊疼?
【随记:每当我想起过去的美好时光】
每当我想起过去的美好时光都有些感伤
每当我厌倦人世我就努力活下去
每当我叹息每当我沮丧每当我
突然灰心落泪我就会长久地发呆或怀疑
我不是隐秘的花也不是美丽的石头
每当我悲喜交加不可自拔我就会想啊
这零碎的光阴也是我的花样年华
伤心的景致我已经见过啦
但徒劳的词语我仍要用来安慰她
散落在人间的又不只我一个
我再伤心难过也是没有用的啦
每当我想起了她我就恢复了生活的勇气
虽然失败不可避免但我并不苦于赞美
每当我凋谢我就送出香味
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都可以拥有她
【轻衣社•绿心坊】
当时正好,静候尘埃
美好的事物不被看见
也无需一场夜雨
证明清白
一些热爱消失
几许深爱又来
枝头的嫩绿,还可以存在很久
我也有一些秘密适宜独白
但我更喜欢
倾诉给
不设防的月光
当时光消逝我不再害怕
皱纹里的灰尘
也不用刻意洗去
光阴浸透的心
可以安放在一只碧玉茶杯
你来,可以喝掉我的余生
你不来,我可以重温一壶酒
然后
不慌不忙地
叹息
或者睡去
【人世的风景】
所见仍如去年,只是多了几张新脸
悲欢寻常事,不提也罢
只有那棵芭蕉,由湖畔移至半山
与明月缩短了交谈的距离
所言皆是山水,却无人弹琴
一地紫荆,不扫也罢
反正花香只是客居,竹风不过暂住
兰花有时路过
也不来看我
我还有三行诗要写
但是等我抽完烟
又懒得去磨墨
我本来有一把桃木剑
想闻鸡起舞
但集益湖畔只有几只呆鹅
也不是王羲之养的
对饮只有狗尾巴草三两棵
松树下看蚂蚁搬运草籽
生活无趣却诚实
我无法苛责那些屈从、放弃与无助
浮云与我不识,流水也非知已
不如带女儿散步
她有捡落叶的小欢喜
我早已厌倦的事物却使她着迷
比如草地上一根鸟羽
比如死去的蜗牛
留给人间的
一个空壳
【随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除了下雨,就是阴天
即使是晴天心情也会变坏
一只死蝉,在路边阶下噤声,几片荷叶下
锦鲤不在乎锦绣前程。我可能也会贫贱至死
或贫贱而不死,并且是
活得越来越有耐心,等人社部给古稀之年的我发放微薄的养老金
在办公室发呆,抽烟,叹气
写一篇官腔仿宋体,怨恨不上微博
看见和尚聚妻,法师3P,都不足为奇
陕西女记者指名器为肉灵芝,应归功于祖国天真的教育
无知者无畏,集大成者环球时报也
仿佛僵尸媒体复活,将产生更多的僵尸
民主的水床仅供权贵打滚
自由是裸官拥有多国国籍
一位母亲携女儿在教育局前跪求小学学位
另一位母亲,被打掉了肚子里七个半月的胎儿
我对这世界感到悲伤,我没有为谁流泪
我不是愤怒的,也不是麻木的
我在底层,只能低声说话,想喊出的话
还没有出喉就被舌头压制
我没有风花雪月的生活可以醉生梦死
也没有食不裹腹,我在生存的底线上一厘米或者两厘米
我离刀尖和枪口还差七寸
我是该沉默呢还是喊救命?
我知道你也置身于黑暗的深渊
我们都在深渊,以为挣扎和折磨是应有之意
我们已习惯黑暗,和黑暗中的哑语
所以,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也将会这样麻木至死,以为从来不会有明天
【短歌:花开在此地伤心人在远方】
一个微笑的人在唱一首绝望的歌:
“花开在此地伤心人在远方,
花香多么漫长泪水挂在脸庞,
流水并不在乎石头的粗糙,
仍坚持耐心清洗他的心肠。
花开在此地伤心人在远方,
一个留恋人世的人他突然死了,
但一片落叶还没有彻底死掉,
他身上光阴的斑纹叫人心伤。
一个留恋人世的人他突然死了,
他没有时间再痛哭一场。
花开在此地伤心人在远方,
空枝上还有露水在缓慢生长,
一片浮云还没有被风吹散。
花开在此地伤心人在远方,
总是在黯然时刻桃花璀璨,
在万紫千红中我感到有些孤单。
花开在此地伤心人在远方,
花香多么漫长泪水挂在脸庞,
一个留恋人世的人他突然死了,
他没有时间再痛哭一场。”
【陈让,晚安】
你得闲已三日。
湖畔春深,哪一朵浮云是你?
置酒三杯,你我各执其一
无常暂且作陪,等我把悲伤喝掉
等我把悲伤喝掉,等我
把悲伤
喝掉
而你是一个微笑的温和的饮酒人
人间的是非嘈杂暂且不去管他
露水和旧梦的披挂暂且不去管他
世事艰难而芭蕉未展
不如去野外大醉一场
再没有什么能束缚你清澈明净的心
桃花的身子暂且不去管他
蝴蝶的魂魄暂且不去管他
我知道在人世忍耐得太久也会厌倦
但孤单和心痛暂且不去管他
我拒绝为你下一场雨
事实是:桃花还没有开
蝴蝶也
来不及落泪
举杯时我忘了要说些什么
【悲哀七行】
一路喧腾的河水,流着流着就寂寞了
城外热闹的桃花,开着开着就觉得难过
一个人在河边,守着烟花仿佛守着失败的花朵
旅途,孤魂与妻儿,漫长得令肉体哆嗦
承认灵魂有令人叹息的美,但沿途野鬼亦不识我
麻雀在人世的枝头独活,鹅黄长成嫩绿
也不过是悲哀反复着色,无常永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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