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钉子》
我在对着一个地方钉钉子——
一颗，两颗，三颗。。。。。。
什么时候松动，就什么时候加固
一颗钉子就是一个漏洞
一个漏洞就是一个深渊
我不声不响地钉，暗暗较劲地钉
大笑着钉，流着眼泪钉。。。。。。
像把一个不安分的妖
钉死在道义的白墙上
《超度》
大雪，吞着近
也吞着远。吞着白昼
也吞着夜晚
这辽阔的白，有以毒攻毒的
药性，为更辽阔的溃烂
缓解疼痛
河流远遁，我听到鱼群尖叫的声音
寒冷，有锐利的锋芒，刺伤天涯
也刺伤归人
推开窗，大雪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像十万个喇嘛，一齐朝向我
念诵六字真言
《暗疾》
一夜风疾，我的密林折断于体内
断口如剑，隐于血脉、脏器、骨缝
成为无法拔除的暗疾
痛极就医。医嘱：怕光，怕碰触，怕经年的桃花
无良方，好与不好看个人造化
于是，我用无边的黑夜养着它
用深海的波涛养着它
用酒精养着它
它恣意汲取我的骨血、精气神、好脾气
并在我的体内尖叫、奔跑、寻衅滋事
它吞吃所有的晴空，和我对这个人间仅有的赞美
白天，我用风平浪静的假面包裹着它
夜晚，我陪它看月亮，数星星，听风声
任其发癫、撕咬
它依然是饥饿的
口味刁蛮，骄纵成性
我曾喂给它我的前世今生。喂给它
沿途妖娆的春天，和没有尽头的寂寞小径
喂给它一个女人全部的青山绿水
现在，我把一个人的天涯、马匹、乐器喂给它
把寄不出的信笺、烧不死的爱喂给它
把剩余的光阴，大把大把地
喂给它
这辽阔而顽固的暗疾，终将吞吃掉
我的肉身和魂魄，以一阕瘦词的形式
作为我独一无二的遗产
留于人间
《将雪》
2013年2腊月十五
天气阴沉，无风
一定有什么东西悬浮着
譬如潮湿、雾霭和冷
一定有忍而未发的风暴
在死寂般的平静里裂变，运转，膨胀
等待爆发的引信
一头即将分娩的母兽，在巢穴里
踱步，喘息，焦灼地撕咬
它就要诞下风雨的怪胎——像石头，也像羽毛
却都有着纯白色的贵族血统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拿我的寸短
量你的尺长。不该以我的小心眼
读你的大世界
沙粒漏尽，仅剩掌心里的冷
长亭复短亭，爱和恨
有着相同的韧性
我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我必须打败一个，让另一个
从墓碑上站起
假如，我说对不起
你会让那些走失的鸟儿
重回到语言的枝头么？
《逝》
从此，春天不必再来
花儿不必再开。那年的春风
已柔到无骨，桃花也已开到鼎盛
郎中说，月子里落下的毛病
要等到月子里方可治愈
我一时无语。此时
风正好吹过白茫茫的芦苇
《这些年》
这些年，我所有的生长都是
向下的——岁月，健康，记忆，情感
它们顺势下滑，成为我生命的沉积层
这些年，亲人一个个去世，晚辈
又一个个长大，他们像渐渐失衡的跷跷板
以我为轴心演变
这些年，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有的积蓄
仅够摆满一张饭桌
这些年，感谢遇见
像船儿遇见了水，寺庙遇见了僧，空谷遇见了鸟鸣
而幸福总是昙花一现。抽离，是永远的缺失
这些年，内心的尖利日渐磨平
我亦学会了闭嘴、闭眼。我用向内的弯曲
与这个世界达成了和解 之势
《偏旁》
文/寒雪
我原本，是一个独立的字
后来，成了另一个字的偏旁
我逐渐退化，变形，丧心丧志
并再也无法独行独立
我以另一半为重心，向左，向右
或者，整体倾斜
我在一种歧途里偏安，素心，并为此
感念诸神
我最终自尝因果——当部首抽身而退时
我立刻悬空，失重，无所适从
我已面目全非，放在哪里
都是一个无法修正的——病句
《我终于醒来》
文/寒雪
我终于醒来
从远古，从辽阔的黑夜，从汪洋的底部
像缓慢穿过的一生
我醒来，体内依然潜伏着大面积的黑
它需要众多动词的奔走、置换、过滤、洗刷
但也许，最后都是徒劳的
我醒来，依然拒绝光亮
像眼疾患者，或久被幽禁的人
第一次见到光
我醒来，患上了严重的失语症、失忆症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到窗前
与这个世界，慢慢的彼此打量和辨认
《之后》
文/寒雪
世界不再鲜亮，也不再吵闹
黑，慢慢的厚起来，辽阔起来
我向黑暗深处走去
身体里的重、荆棘、迷途、放不下的爱和恨
沿途脱落殆尽
光和影子一起消失
我走向一生中多次叩问之所 |
发表于 2014-2-12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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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5 10:41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