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坠雪无声 于 2012-7-8 20:41 编辑
人到中年,否定等于前进
——读否定长诗《中年》
坠雪无声
否定的诗一定要慢慢的读,细细的回味,才能品出其中真意。最近这段时间,翻读了他大量的诗作,跟随他略显另类却又能刺透人心灵的文字慢慢找回了一些创作的激情与欲望。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诗歌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必须传递给人美的观感与信念,应该带给读者新的思索与心的慰藉。毫无疑问,否定的诗完全达到了以上要求。他的诗自成风格,卓尔不群,不俗不媚,不妖不腻,既饱含诗意,又蕴藏着无尽的禅机与哲理。
谈一谈他的《中年》吧!
这首长诗,我反复读了上十遍,几乎要钻到诗里去。从初读时的震撼,到慢品时的柳暗花明,最后才能形成今天的这篇文字。否定的诗,通常都有一个很抓人眼球的开篇,比如“一张中年的椅子,是有凶兆的。它接近了某种浪荡”。显然,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中年男人在经历小半生岁月的磨蚀之后得出的感悟与喟叹。凶兆,浪荡——诗人一开始就用这样刺目的文字挑开了一段对已知与未知的独白,这是一种揭示,也是一次批判。
站在八楼的高度,以一个诗人的视角和身份,静静的俯瞰城市中现实的人情冷暖,他关心盲者、城管、警察和流氓。好像正是这些平常生活中出现的人物与场景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 ,促使他反观自身,反哺社会。显然他很清楚诗人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心来抒写平常人的历史,所以,他默许一切在眼前发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而“这飞禽般的光阴,几乎一直追随着我们”。这,是多么深沉的领悟,豁达,明智,举重若轻。
很显然,他并没有像他笔下的那些人物一样对既定的命运熟视无睹,“你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偷嗜者呢?”“谁会在春天的塔下,隐姓埋名?”“会不会有人叫唤着我,这还魂的中年?”、“如果故乡能担负着被诅咒,棒喝, 或者真理顿开 ,我能一跃而起吗?”、“这揪心的人世垮掉的碎片。我当如何保持惊醒?”……一连串的自问和质问向我们展示了诗人自省的心灵和清醒的灵魂。否定在写作诗歌时习惯用隐喻及隐性的情愫为读者设置阅读障碍,或者,这是他的文学理念,同时也是他的生命理念吧!他渴望读懂人性,读懂世界,却又小心地保持着一份敬畏的距离;他渴望被读懂,却尽量设置障碍不让读者靠得太近。诗,不是媒介,是诗人探索世界与自我内心的一枚棋子,如此而已!
诗人谭延桐曾经说过:“诗人最终要抵达的也许不是天堂或是神话,而是他自身,从他自己身上看到一切,找到神谕”。从否定的诗里我再次看到了这种精神。他勇于去剖析自己,把人到中年,诗人眼中看到和心里想到的一切虚实结合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关于爱情,他说“宽阔的冬青树,则有着厌世情绪。对桃花的拟人手法,与旧人,深怀着低调”;回忆过往从医的历史“这在我经历过的江山中,尤其显得鲜艳绝伦”。是的,我们今天的怀疑,莫不脱胎于曾经的美好与坚持,那株曾经鲜艳绝伦的宽阔的冬青树,过滤了经验主义、现实主义、浪漫主义与形式主义之后,淡然地说:“仿佛在今夜,以后的无数今夜。乌托邦于8楼的顶台上正在形成。而我就在现场。”
这样理想的境界,同时也是诗人内心两种声音的厮杀。一个在努力地捍卫着自我保持警醒,另一个忧心忡忡地咀嚼着现实的黑洞。“心耳不齐鸣,一轮《道德经》是远远不够的”。他没有分析纠葛的由来,也没有挣扎,因为他懂一切并非他和他的文字可以解释,可以释怀,可以圆满。他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内心的战场袒露于人前,让更多的人听到征战的鼓点。“照镜子的盲人,是终于得到镜中真相的人”——写诗的诗人呢,你得到了多少真相?
真相存在于“痛苦的老槐树将我划成了若干省份。其中有砂岩,有孟加拉虎,有大片森林。但没有湖泊。有沙文主义,有我住过的女人,有暗地里的盒子,但没有呜咽着的臣民”、“ 就象老年的蚕蛾,蜕去了某些国家机器的嘴脸那才是干净,和绚烂的。并具备了更多象征意义”、“银行家提取了我大量积蓄,使我更精确无误的老去。他们是命中的发电站,微笑着剥削了我大半生的爱,与仇恨”、“女人是废墟清理工,和制造浮世绘的祸端者”、妓女,医生,小公务员,与佩带着某种徽章的面孔,在春风里会继续变异下去”、“在你跨下,隐藏的“仁义”二字,一定将是新的淫乱,而不是尘台”、“我的祖国里,没有禁地。有着乌鸦般中年的忘川。与大群虫豕的蜂拥”……。而这些残酷的真相,正是引领诗人从稚嫩走向丰盛的向导。一个真正的诗人,必须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不仅关心自身,更能用文字反省世界。不需要写实,赤裸裸的写实反而会损坏整体的诗意,在这一点上否定的处理值得我们学习。他的抨击是隐性地,没有愤怒,没有亢奋,也没有绝望。貌似漫不经心的总结里是诗人理性与成熟的思考。
因为有思考,诗人也试图为我们寻找到一条新的出路。虽然,“我更适应独饮”、“假如我抓住了自己的形状,尸体的盛宴。嗯,这个妖糜的灯盏,)一定会照亮我黯然的前世。”、“当一只蝙蝠,内心起火。是不需要眼睛的”。正是这样的探索让《中年》更具现实意义。人到中年,当年轻时的激情褪去,在现实中被动承受命运的人们,如何保持内心的清醒与完整,又如何让自己不至于迷失于自我?也许,点燃自己内心的火,抓住自己的形状也远远不够!
是的,我们无法对抗现实,我们只能在现实中以自己的形式存在。一颗纯粹的诗心并不能解救整个世界,甚至都无法拯救已经沦陷的自我。“这揪心的人世垮掉的碎片。我当如何保持惊醒?此刻,我年迈的父母。他们的台阶呢?, 风吹过,一切隐喻的不规则性,将是倒立的。它们的屈从与我至爱的人民。存在连绵不绝的江山里。是吧,如果我比前世.还要贞洁些,这唯一的颤栗,将是辽阔。将是“舍我”,与“弑我”之间的耳鼻观照(---呈现中庸的抒情”。全诗最后,诗人的总结也是他自我的劝慰。当万花看尽,你会发现,我们真正需要的只是隆冬过后的新春;繁华终会成为过往,过于执着反而会形成一种新的迷境。如何开始自己新的旅程?舍掉一部分不该有的坚持,杀死一些不该有的欲念。只是,这该与不该如何去定义,诗人不能给出答案。也许在常人的眼里,一首诗要升华到足够高的境界才算好诗。而否定却那么真实的说——中庸的抒情。正是因为这样,这戛然而止的中庸二字并没有表现出固有的消极意味,是的。在暗夜里保持住自己的光亮,并不一定要狠狠的燃烧。我们都不再年轻,中年之后的路,更需要呈现一种舒缓而质感的美好。
这组《中年》,相信很多人都难以读懂,要读通都很难。否定为我们设置了太多障碍阻止我们向他的内心世界靠近,但诗人的天性又让他不得不率性的表达。这种纠结和矛盾始终贯穿于他的创作之中,是他的风格,也是他的特色。读过他大量作品之后,我更加确信文字背后的那个中年男人是真实的、正直的、小心翼翼的、正在长大的男孩。
解读否定的文字,其实绕不开他的宗教情结。他对禅的领悟,对佛教的虔诚隐隐地渗透在文字里,传递出一种超脱与豁达的精神与信念。但基于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宗教并没有特别深刻的理解与领悟,我也无法就此展开细致的分析与描述。这是我这篇诗评的缺陷之处,也是我个人性格的缺陷之处。见谅!
2012.07.08
附否定的长诗《中年》地址:http://www.zgsglp.com/thread-29931-1-1.html
《中年》节选:
一群经验主义者。
我的孩子, 你们在妖媚的春天里,破土出来了吗?
我是适应克制,“老去,并忘记一些敬意的”
躯体里的梯子,有讥诮,
有不可及物的亢奋。!
惟独没有自成人世的帝王。如果,
我告诉你,鸽子始终是鸽子。而你,不会是你。
那么,将会有两只狮子,握手言欢,
停止多年的战争。
就象拾荒者的美学,在一个破了的杯子里
看到了终于想得到的法器。
我宁愿相信是真的,旧宅院有着
无与伦比的嗅觉。
它们生育了我多年的青苔,与几缕白发
瞧!这一切让我想起了一大堆
老牌的地质勘探者。他们用痛苦的老槐树,
将我划成了若干省份。
其中有砂岩,有孟加拉虎,有大片森林。
但没有湖泊。
有沙文主义,有我住过的女人,有暗地里的盒子
但没有呜咽着的臣民。
我的祖国里,没有禁地。有着乌鸦般
中年的忘川。与大群虫豕的蜂拥,
将我一一融化掉。
如果现实主义的头颅,不需要遮蔽。
那么,政治家和商人是可狼狈一家的。
浪漫主义天灵盖,更象是一荡妇。
“照镜子的盲人,是终于得到镜中真相的人。”
我更适应独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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