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大众说什么,大众什么也不会说。但诗的一抹惊艳就在那里,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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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海子死后关于诗歌的论断》
作者:顾容子舒
中国新诗大概有一百年的历史,在这近一百年的时间里,80年代朦胧诗派的兴起,无疑是中国新诗最灿烂的时期,出现了一大批高质量的诗歌,和造就了一批诗人。而80年代过去,从90年代至今,我们很难说再有什么诗人,什么诗歌,即使是80年代那些名气很高的诗人,也很少听到有什么诗作了。舒婷改写散文,江河隐姓埋名,顾城早死,食指疯了,北岛还在漂......今天的中国,于诗而言,似乎是一片荒地,尤其89年海子的自杀,更给中国诗界蒙上一层悲剧色彩。
于是根据这种种现象,有人就大声疾呼:中国诗歌时代已经终结了,中国再没有诗人,回顾这二十几年的中国诗坛,要列举几个诗人来,可以说没有;要列举几首诗作来,回答也是没有。似乎诗歌真的消失了,连影子也不存在。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说中国诗歌时代终结的推断,中国再无诗人的推断就是正确的呢?答案是否定的,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们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也不断在转变,事物的更新,必然会给人们的思维造成冲击。如果今天的人们再去写什么香车宝马,纵横沙场,莺歌燕舞之类,那是不可想象的。古时候,这些呈现的是诗,有审美的力度,因为真实的生活就在那里;而大众娱乐时代的来临,人们生活节奏的变快,要人们去回归传统,写些像朦胧诗派的诗一样,那也是不可思议的。试问谁还愿意去参禅,而这种绞尽脑汁地体验又有多大意义。现实的物质生活,思维习惯已不容许这些朦胧诗有生长的地盘了。诗歌此刻的隐遁,或可说是在“酝酿”,正如一个人处于自我蜕变时,也是需要沉寂的。
94年中国正式步入互联网,这给中国诗界带来巨大冲击,高官富贵,平民百姓,各行各业,各民各族,都可以在这一片天地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这客观地降低了诗歌创作、诗歌发表的门槛,只要稍有一点文字基础,会分行,人人都可以在兴致之余来那么几句,那些是诗么?你能说不是么?即使你敢说不是,可谁那么无聊?是不是诗歌暂不论,但网络时代的到来,诗歌大众化的趋势是不可逆的,而那些纸质诗刊便可算奢侈,存在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当年朦胧派诗人靠《今天》刊物的“发迹”,于今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诗歌在大众化,说明写诗的人更多了,按理应当有更多诗人崛起才对,怎么反而没有了呢?网络时代的来临,其特有的参与方式造成了人们身份的多重性,模糊性,不说人的生辰年月,即便是性别也不一定清楚,一个人的马甲可以有无数个。一首诗歌的归属就可以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谁也不认识谁,诗歌是谁的谁也不知道,许多不确定的因素造成了“明星”出现的几率的小。
何况诗歌人人写得,人人会写,便不是什么稀罕物,且各种风格,各色杂陈,直把人看得眼晕,干脆各人局限在各人的领地,谁还管谁呢!
现代诗坛没有诗人,需要强调地是,以现代标准来讲,所谓“诗人”不过是一个称谓,一个符号,它的定义必将与传统“诗人”的定义有明显的区别。一个诗人的成长单靠他的诗歌质量肯定是不可能的,在这个社会,你没有点后台,没有点走动能力,即使有大才,也是行不通的。所谓“时势造英雄”,要不然就只能“走穴”了,靠出格来博取大众的眼球。这就难怪郑功宇诗名在外,“先锋诗人”的头衔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人家“走穴”功夫可见非同小可。
海子之所以能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么一个人,被冠以诗人的名义,很大程度是时代的造就。更可以说他的死使他蒙上一层传奇的色彩,带给人们神秘感,有了更多可资民众“意淫”的“材料”,于是海子成为了诗歌象征,诗歌标志。今天的人来读海子的诗,如果不会去质疑他的诗作,那一定是有问题的。只不过这样做必然要面临一番唇枪舌剑,没有足够的资历、口才与智识,还是不要贸然行动,毕竟人家的名声在那里。
为什么海子生前的诗歌得不到重视,死后却声誉日隆,前面已提到过是时代造就,和他的死有莫大关系。其次,西川对其诗歌的收集整理和他诗歌本身的特点也有关系。但这些客观条件仍是次要的,更重要地是他在某种条件下“幸运地”成为一代人精神的寄托,诗歌的“代言”,这就好比仓央嘉措,虽然他的诗作不一定很好,名声却如是响亮,几乎盖过了西藏所有成名人物。这正是民间力量的体现,仓央嘉措具备了供人们“发挥”的一切条件,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成了那么一个“诗人”。
过去到现在,都有一个关于诗人的论断:一个人即便写上一千首诗也可能不是诗人,而一个人写出一首真正的好诗足可称为诗人。则何训田写了《信徒》,何扎西姆多多写了《见与不见》,这两首诗不可谓不好,传唱度极高,但他们都没有被称为诗人,一个是歌词创作人,一个被叫做肇庆女子,而诗作真正的“受益者”却是与作品毫无关系的仓央嘉措,有多少人要为此顿足?
由此可见,“诗人”的水分有多大,而此时来强调“诗人”的出现有多大的意义也要遭到质疑。
如果按当下社会状况而言,真要有一个诗人亮相在大众眼前,实际的途径当是“造星”——打着各种知名纸刊网刊的旗号,大肆广告,诗作水平暂不论,但名声、围观度是一定可以捞到的,只要你有经济实力,和人脉关系。因为你可想而见,那些能在正规刊物上发表的东西,并不一定代表水准,反而准会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猫腻”的。但造“诗人”显然是愚蠢的行为,有这么大的功夫,造“散文家”,造“小说家”的回报要来的多。前不久不就有人打着“《小王子》迄今为止最优秀的译本”的旗号招摇过市,大造“翻译大家”李继宏吗?明摆着捞钱!
人类有个特点就是都会受到时代的限制,基本上绝少有人能够跳出所处时代,将视野超前地眺望未来。即使是当时的诗坛泰斗臧克家不也是不留余力地批判朦胧诗吗?所以海子生前籍籍无名,因为同时代人很难看到他的价值。今天人写的诗,好不好,答案有许多精品。问,在哪里,回答,不好说。谈论诗歌需要勇气,谁也不愿惹上“是非”,和人“吐口水”显得没有教养,甚至幼稚可笑。所以“诗人们”都藏起来自我创造,反正可以发么,没人限制,这诗人不诗人,佳作不佳作,有什么要紧呢,还是留给后来人去评说吧。
那么,这不是说“再无诗人”是正确的吗?当然不是,只要有诗歌,就有诗人。只不过时代在逐渐“抛弃”这个称谓,“诗人”都散落成虚拟的马甲,各种职业,“诗人”的身份在特定时代的模糊化,正体现了诗歌时代的“归位”,体现了诗歌的繁荣。因为最好的诗歌一定在民间,中国的诗歌传统源于《诗经》,而《诗经》最精华的一部分来自民间,它们有几首是有作者名姓的?民歌不需要作者,不需要归属的明确性,既然如此,强调一个诗人就是奢侈了。诗歌的功能本来就是净化心灵,调节情绪的,既然能够达到功效,又何必强调这剂药是谁开的呢?但如果时代需要了,“诗人”自然会出现,因为人们需要情感的寄托,需要那样一种事物去替代内心理想的归宿,正如造佛,造神一样。
中国诗坛必将存在下去,历史给中国新诗造成太多困扰,建立格律,提出传统,又打破格律,毁掉传统,现在又要重建格律,回归传统。而中国格律新诗的提倡,各种诗歌规范的探讨,微型诗论的建制,以及旧体诗词的革新等等,“诗人们”、诗家们背后的工作是不应当被忽略的。
中国诗歌一直在向下扎根,“诗人”也在“下放”,如果要提倡“诗人”,那你得下番功夫去概况,总结,搜罗,但这工作的好处没有,花的精力却是巨大的。话说回来,没有好处,谁又愿意捧红了谁?
当代诗词名家的出现,很大一部分要归功“无名氏”巨大的工作量,这需要过人的胆识、才情、鉴赏能力、声望等等条件。如若不是,你让大众说什么,大众什么也不会说。但诗的一抹惊艳就在那里,还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