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百年祭(四)
再谈“无韵非诗”
诗,是一种有节奏有韵律的文体。这就是诗的“定义”。因此说,“韵律”是中国诗的本性,是决定“诗”与“非诗”的本质条件或标志。这是历史定论,也是学术定论。目前,弄不清“诗”与“非诗”的区别,是个有代表性的普遍现象。
具有代表性的一些说法是:“诗确实有有韵和无韵两种,这在学术界早有定论。外国诗有押韵的,有不押韵的。中国汉代前也有无韵诗,五•四后就不待说了。说无韵诗不是诗,不符合古今中外的文学史。构成诗的要素是多方面的,在有韵诗中,韵也只不过是一个方面。……”
说“诗有有韵和无韵两种”,这话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诗是有节奏有韵律的文体。怎能又说无节奏无韵律的文体也是诗呢?难道这就是学术界“早有”的定论吗?!这个“早有”早到什么时侯?能早过五•四运动以前吗?在中国“新诗”出现以前,有谁听说过“无节奏无韵律的文字”就是诗呢?况且还是“学术界”的“定论”!那么,这种所谓的“定论”除了给诗界造成混乱,还会有一丝一毫的学术价值吗?“诗有有韵和无韵两种”的谬论,正是中国当代诗界混乱局面的根源,也是无韵非诗泛滥的依据。至于说外国诗有押韵的和不押韵的,那是外国人的事,也是十九世纪“惠特曼现象”之后的事。可以说,如果不是“早有”外国诗的不押韵,也不会有中国崇洋的无韵诗的泛滥!
说到惠特曼,有人说:“我们不要贬低惠特曼……”其实,我们并不想贬低惠特曼。惠特曼提出“冲破诗与散文的形式壁垒”,是说散文也可以用诗的分行的形式写,说明散文与诗没有了形式的区别。但并不能说明分行的散文就是诗,并不能说明分行的文字就是诗的一“种”。 实际上,分行的散文还是散文。视无韵的分行文字为诗的是引进无韵诗的中国人。因此,中国也就有了“诗有有韵的和无韵的两种”的“定论”。这与惠特曼根本是两回事。正如《三国演义》里“草船借箭”的故事,“虚拟”草船为战船的是诸葛亮,“实视”草船为战船的是曹操,两者的“心境”天壤之别,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说“诗有有韵和无韵两种”。那么,“种”是什么意思?“种”与“种”是有区别的,但不是“质”(指形式的“质”,不是内容的“质”。)的区别。如果是“质”的区别,就不单是“种”的区别了。比如说“树”,有各种树,但它们都必须是“树”!如果不是“树”,它便不是树中之一“种”,它便是“树”之外的其它什么了。就是说,“树”的一种,决不会是“石头”;“铁”的一种,决不会是“面包”;“人”的一种,决不会是“稻草” ……。那么,“稻草人”会是人的一“种”吗?同理,诗有各“种”,但都必须是“诗”,不是诗,便不是诗中之一“种”。“无韵诗”本质就不是诗,也不会成为诗的一种。所以,说“诗有有韵和无韵两种”,根本就是“诗圈子”里的无稽之谈,决不是“学术界”的定论!“诗圈子”代替不了“学术界”。若真有了那个荒谬的“定论”,“学术”也就不成其为学术了,其“定论”也必成为历史的笑谈!
至于说“中国汉代以前也有无韵诗”,其实那是一个误解(其实在古代是押韵的,古韵与今韵不同罢了)。中国自古以来对诗的界定都是有韵律的,历史事实也是如此。中国自古以来就从来没把无韵文字当作诗。“无韵不成诗”是中国诗界的古训之一,坚定不移,始终不逾。特别是“格律”时代,更不容许“无韵”之诗。“无韵非诗”是“无韵不成诗”的缩写或简写。中国汉代以前或许有无韵诗并不奇怪。但在“无韵不成诗”的古训中,无韵诗总是在不断地被淘汰。在大浪淘沙的历史长河中,留有几粒“沙子”,有什么奇怪呢?除了无韵诗追崇者,又有谁会视它为中国诗的一“种”呢?!事实上,历史遗留下来的一些无韵诗,历来就没被视为中国诗的一“种”。正如当今无韵诗的泛滥,必定会在未来的历史上遗留下大量的“泥沙”。但“淘尽泥沙始见金”,这就是历史的必然!难道古今中外的文学史不正是如此吗!至于说无韵诗已被编入什么“全书”或什么“大典”,那是编书人的事。“上帝”不是也被编入“大典”和“经书”吗?更何况当今的种种“大典”多如乱石,各取所需而已。
至于说“构成诗的要素是多方面的,在有韵诗中,韵也只不过是一个方面”。这话说得对。但构成诗的“要素”的诸多“方面”中,必有一个“方面”是起主导作用的。“韵”当然是诗的一个“方面”,但它是起主导作用的一个方面。有了这个“方面”才成诗,没了这个“方面”,其它的“方面”再多再好也不是诗!如果说“诗意、诗情”是构成诗的主导要素,那么,许许多多的散文既有“诗意”又有“诗情”,难道它们都是诗吗?!如果是这样,文学史上又何以有散文与诗的区别呢?如果说“分行、断句”是构成诗的主导要素,那么,把所有的小说,文章都分行、断句,不都成诗了吗?!如果稻草人,木头人都是“人”的一种,那么,世界上一切具有人型的东西不都成“人”了吗?特别是当代高科技的机器人,拟或未来的高智能的电脑人,不但会是“人”的一种,而且还会是超高级的“人类”了?!
说“无韵诗不会消亡,也不应该消亡。”这话,真是太高明了。“稻草人”“木头人”不但没消亡,而且还演变成“机器人”了,谁说它会消亡呢!“真与假”是相互依存的一对矛盾的两个方面。未来的世界如果没有“假”,“真”也就不存在了。诗也如是!
2003.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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