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书
——读上海诗人铁舞先生诗集《号喊》
上海诗人铁舞先生是《华夏文坛》文学期刊的老朋友,前段时间寄来一本2012年出版的诗集《号喊》,以诗的形式记录了2010年6月1日至2011年5月31日每天的心得和感悟,诗正好365首,一天一首。每天均有所得均有所悟,不是每个诗人都能有的,但铁舞先生做到了,虽然365首有些尚未成诗只是一个片段,甚至有些篇章只有一二句是诗,但天天都有诗的情怀,不正是我等所追求的吗?
在写实主义日益自由的当下,诗写作早已转为以叙述为主流,虽说直白为诗家所忌,但有叙述必有铺陈,再好的诗也不能保证句句是诗,实际的情况是一首诗中几句有诗的成分,就已经不错了。当下拥有话语权的所谓特权者依照自家喜好,制订了这样那样的标准,我读铁舞先生的诗,感觉到他根本不理会那一套。他的诗自成一家,始终有超流派的清高和自负,“认准一种音调/它属于高雅 虽然/我常沉浸在粗粝的歌唱中/但那种歌唱/也合乎高雅的法度(105)”,“我和那些俗气的诗人/不一样 他们写的诗句/是别人的装饰,而我想/寻找属于自己的光芒(106)”。
这些年诗人出版了诗集《瞬间伊甸园》《山水灵墨》《手稿时代》等,出版了长诗《击壤》。这本《号喊》,扉页题有“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诗人心有所恃,他的生活、他的诗生活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已经从个人天赋、才能和想象中突破出来,在最寻常的地方诞生了诗意。——“坐下来吧,摊开纸/别偷懒,听诗的召唤(34)”,尽管诗人写诗的方式,我从未体验过,还是挺钦羡这种真正静下心来搞创作的心态,曼德尔施塔姆就写过《我低声在草稿上诉说》。
《号喊》里的365首,从1到365按数字命名,属无题诗,有些抒发的是当时当地的感受,不易理解诗人当时的心态,但还是能感受到足够的深度。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说“人只不过是一支芦苇,但那是一根有思想的芦苇。”《号喊》正是诗人所思所想的集中发寻,在这本集子里他写了一些对生命、对时光的思考,——“思维的蛇一直潜伏着/在田野的草丛里/游动 并开启一个梦/那份妙悟,醒来时已无法链接(11)”,“让时间倒回去,让意识倒回去/让思维的列车反向行驶/好做让儿童高兴的事,令时间微笑(38)”,“我要走了,离开旧居,门前的花开得从来没有这么多;那是一大丛一大丛的深情,她们都是我种下的儿女。(191)”,读这样的诗,让人感觉时间不时地穿越诗人,诗人生命中大部分时光羁勒于此,将一首首高致作品展开在读者面前,心灵妙绪、深永动人。“在开往市中心的地铁里/我观察 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城市被解剖/风景在刀刃上掠过/意念的愁思破坏又被编织……(328)”,“哦 时间的烟鬼/怎么让火烧着了手指”,他甚至写了不少探索生命幽隐终点的篇章,如“听说瞬间凝结的生命/可以用拥抱释放/我双臂张开/守护在运行的道上(76)”,那个张开双臂拥抱的终要抵达的边界,尽管谁都无法从那里转身往回走,但又何尝不是摆脱生之苦难的出路?
《号喊》里有一些诗是反物质主义至上的号喊,大都市的灯红酒绿中,诗人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反思的却是物质主义的虚无,“不怪你——/世道如麻——/你说风在算钱——/见纸币在飘荡/还能看见时间的声音吗(60)”,他写的纪念诗人海子的诗歌,别具一格,“从明天开始/我只用一行诗纪念你——//麦子熟了,我们依然饥饿(340)”,海子确实被物质——这个无情的情人折磨透了,他的死与此不无关系。在今天高度物质化的生活中,寄身满是利欲熏心的商人的城市,我们又得到了什么?
这本集子里再现了一幕又一幕现实生活画面,诗人的精神人格与哲学思想并置于这些人生景观中,这些画面更多表现出诗人对心灵的透视,具有很高的诗学悟性,其中有一首描述钢管舞的诗,“哦,钢管,钢管/你和女孩一起在街头组成/——铁之舞/忘不了,我获得的启示/生命有了支撑才能起舞”,这首诗,不正是铁舞先生自身的写照吗?
铁舞先生在《号喊》“后记”中说“这只是我的每天记录,说不上是诗。……我因此而想把它汇集成册,赠与少数朋友。”我作为后学,学诗时断时续,读不透、谈不出先生诗之高深,蒙先生抬爱,写此短文,算是对先生诗集的评语。
王霁良:山东诗人,1967年生于山东成武,现居济南。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作协会员,山东青年作协常务理事,《华夏文坛》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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