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组诗）
——致我的父亲
文/王安善
1、 去年的四月
父亲
养我性命的父亲
伤了
是从工地的高楼上摔下来的
是就此打上了伤痛和石膏的
是沿途瘸瘸拐拐笑着回家的
那个令人揪心的父亲
那个很傻很傻的父亲
顾及到母亲的痛楚
顾及到我的担忧
在回家的路上丢掉了石膏 丢掉了疼痛
在打往家里的电话中说一切都安好
并且瞒了我三个多月
父亲在瞒我
母亲在瞒我
姐姐也在瞒我
一切爱我的人都在瞒我
我转身抱住一切的一切
痛哭流涕
2、 去年的七月
时间摧残着一个人的耐性
也瓦解了人们对生活的幻想
母亲的焦急犹如闪电一样
一刀一刀的掠过了我的心上
我不能给予他们应得的幸福
我是个罪人，垂着头
受着懦弱的鞭辟
想着改变世人的命运
却永远改不了自己的悲伤
无边的黑暗向我压来
静静的守过了炎热的夏日
父亲踩着病痛，踩着焦急
微笑的呆在家里三个来月
3、 去年的九月
我给家里去了电话
说要申请助学金
那头的父亲，沉默了一阵又一阵
就像家乡里腌菜的坛子
很深
很沉
那几天的父亲
一瘸一拐的
跑了村里
跑了镇里
跑了县里
赔了多少张笑脸
脚底的痛，一滴一滴的扎着疼
火般的涌上心头
拿着父亲寄来的一张
皱巴巴的贫困证明书
我，还是哭了
父亲曾对我和姐姐说：
家里再穷，也不会让你们来承担
也不会……
4、 去年的十月
老师没有批下来
真的没有批下来
我闷闷的头，恨恨的伤心
但还是咬了咬牙
撒谎的告诉父亲
老师——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那一年我攥紧了唯一的一千块钱
抱着肚子和书籍熬过了一个艰难的学期
我笑着想
你们的乖儿子，也骗了您
5、 去年的十一月
父亲终于忍不住时间的拷打
那颗像钉子的痛，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身体
再也拔不出来
但他的痛还是小于他的焦急
还是小于孩子们的健康
那一年打工的青年都回家了
父亲一个人背着黑色的背包
逆流般的游进了大城市
那一年，于十八层恐高的父亲强忍着体内火
打着钢筋的身躯，北京的冷不是一般的冷
落寞后的希望，在头顶一闪一闪的
终使力量如水般的灌满了所有的肢体
2012.3.30 写于无数思念苦楚汇于的深夜
《山上的脚丫》
一座山呆呆的杵在那里
他是空虚的
就如同他宽大的身躯
山下的村庄是他的脚丫
被几根零星的树枝
静静地抠着
你不想，那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都是大脚丫
他们光着脚，最后一次吻着山的肌肤
吻着山腰上的那朵小花
于是，他们背着山的眼睛
像无根的稻草
瘦黄、虚弱，但很坚强
也许是累了
或者是老了
总想走回去
再来一次
再找回曾经的脚印
再捡起那双破旧的布鞋
但，回不去了
迷路了
也走不动了
被咯得生疼的脚丫
在豌豆上滑下了的泪滴
如同山育你时的汗珠
笔直的挥洒
挥洒着失意
空洞、可怕，彻底的老去
还记得那句话吗
被掏空的山，来不及
填补
也终会死去
2012.5.3
《一粒种子》
眼前的天是一半的天
我捧了一半
另一半丢在了我的身后
几片孤零零的绿叶
爬上树梢，爬上眼镜眶
几片孤零零的绿叶
躺在地上，躺在了我怀里
我喜欢眼睛
她是鼻梁上的小花
映射着一个人的春天
就像喜欢一个女人那样
怜爱，惧怕
而把它踩得结结实实
一只狗吼着海啸
两条蛇互相交媾
三个人彼此画着圈圈
世界在我面前
总会老得不成模样
2012.4.16
《时间与马》
时间是一滩水
像马鞍一样
静静的死在马身上
这是一匹劳累的马
长长的睫毛
沉沉的喘息着
黑暗的枯手
沾满了沙子
这是一匹被遗弃的马
主人走了
穿过它的身体
留下了半个脚印
时间仍是一滩水
像马鞍一样
静静的死在马身上
2012.4.16
《童年》
——致Y
童年被大山所眷养，是被宠坏的孩子 ——题记
如松一般的童年
是扎根在村庄旁的山上的
那风拂过山茶
拂过我的耳畔
并不说话
就这样幸福的摇了摇枝丫
如水一般的童年
是流淌在山旁的小溪里的
那水咬着山石
咬着我的身躯
并不说话
就这样幸福的拍打着水花
如蟹一般的童年
是躲在山石间的石缝里的
那一窝窝小蟹
爬过我的双手
并不说话
就这样幸福的摆摆了双钳
如花一般的童年
是开在山那头的小村子里的
那花只为我而开放
那花只等我来采摘
而我却要说话
就这样幸福的向你表白
2012.4.12
《去年的雪，没下》
——致Y
去年的雪没下，就走了
几个酷寒的天，冻住了手
冻住了脚，冻住了
追赶雪的步伐。风一直在吹
一直在吹。冷不丁的想起了那个冬天
那儿的第一场雪，那时的第一首诗
抖了一地，全在那里
被堆砌成了雪人。一点一滴的想起
一点一滴的想起。那青涩的苹果
被不安的兔子藏起，太阳的嘴唇
吻了蓝天的云，俏皮的彩虹
在天边采浪踏青。也许
也许，不爱吃苹果的兔子
变成了太阳,俏皮的彩虹
是那被吻过的云。选择
在今天回忆，只是今年的雪
今年的雪依旧没下，没下
几个酷寒的天，没了鼻子
没了脸。远去的山
被思念所挡住
写于2012年二月三日
《小嘴唇》
初春的早晨，两只
翅膀在恋爱，两个嘴唇
碰到了一起，还有两只
口袋里的小绵羊，小牧马
它们也睁开了眼睛
它们也是孩子，它们
也会幻想，所以它们
也在吐泡泡 。那种
五颜六色的泡泡，一连串的
咬住了空气的耳朵，痒痒的
在不远处的半空中，被
阳光所刺破，零星的
温暖散在了地上，还有
那风筝，那个蓝贝壳上的
花纹，那个土堆上的
蒿草，都在奔跑
都在开花，都在孕育
冬天孕育了春天
春天嫁给了夏天
秋天成了流浪的诗人
终于，所有的季节都
有了自己的工作，所有的
幸福都被牵走
所有的人类都在失业
都在喝酒，都在
碾压麦米，都成了
牧羊人的舞蹈，都被
装进了气球里
都是孩子们眼里的火花
我坐在麦场上，放了所有的
正在吃草的马，放走了
最后的 一个太阳
2012.2.17 晨
《三月份的村庄》
三月份
一个野蛮的孩子
占领了所有的村庄
所有的蔬菜和粮食
占领了所有人的幸福
三月份
有个孩子喜欢奔跑
甩丢一切的忧伤
甩丢爱情和书签
围着一堆麦子
取火温暖
然后歌唱或者诵诗
三月份
灰色的村庄发芽了
暖和好的村庄种起了玉米
去年埋在土里的鞋
也发芽了 长出了人
走在了三月的泥土里
三月份
端坐三月份的村庄
端坐在灯泡上
烤焦的屁股
像太阳一样红
三月份的村庄不叫村庄
你不知道那徐徐的炊烟
要想飘往何方
要想飘向那一个村庄
2012.3.16 晨
《我只是个孩子》
我是个孩子，一个不想说话的孩子
乡村抛弃我，带着飘落的叶子
让我暂作枫叶的书签
蜷缩于城市的角落
我是个孩子，一个悲伤的孩子
但我不会哭，只会沉沉的悲伤
在某个下雨的傍晚，赶着一头耕地
回家的老牛，“哞——哞——”的悲吟
我是个孩子，一个独特的孩子
我也叫麦子，经历过一个漫长的冬天
长出了希望，在父亲受伤的那天
收割了四月份的金黄
我是个孩子，一个孤独的孩子
没有恋人，物质也不喜欢我
只剩下孤独，一条蛇般的缠绕着我
令我恐惧，撕扯着自己的黑发
我是个孩子，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我也喜欢海子，像他
一样倾心死亡，或在
蓝蓝的天空下，且行且吟
我是个孩子，一个在冬天里出生的孩子
只有冬天会温抚我的伤
让我想起那个寒冷而又灰灰的村庄
如果死去，请将我埋在这个美丽的冬天里
我是个孩子，一个真正的孩子
在所有爱我的人的面前，我
永远都是个孩子，一个无比热爱生活的孩子
一个高高呆呆而又睡着了的孩子
乌云会把一切都蒙蔽
像，一切都在沉睡前沉睡
在黑色的寂夜里，低低的吼着
我——只是个孩子
2011.9.25.
《炊烟》
远处
袅袅带着欢快的炊烟
爬上了村庄的肩头
像看戏的娃娃
在父亲的肩上左右摇晃
而今
那缕炊烟
像极了迟暮下 头发斑白的老母亲
双手紧握，守在门前
眼里尽是孩子般的软弱
后来
熏黑的烟囱上
长出了蒿草
有人在层层的灰烬前
竖下了一座冷冷的碑
2011.10．2 夜
《当你已成背影》两首
《当你已成背影》
文/麦天
天黑时，孤独是一口井
我忙着打捞回忆
想起了吉普赛人
想起了乡村的眼睛
想起那些神秘盖头下高高的鼻子
还有那水，少之可怜的白树苗
一连串的，像铜铃一样
套在漂亮的脚踝上
也变成了童年的回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想你
那种神秘般的窒息
就像烟熏一样的，缠绕着我
即使你的足迹总是很轻
刚走过的地方
就会被风抹去
于是我想到了新娘
这倒是让我有点的激动
含着泪掀开了你的盖头
风沙是一只粗糙的手
一不小心弄皱了蓝蓝的天
《当你已成背影》
当你已成背影
你不是蓝天，你比云朵还轻
袅袅炊烟，笙歌并起
苦难如水，滋养了旺盛的生机
当你已成背影
你不是大地，你比泥土还沉
站在你面前，我是你的全部
走后过的天，你是我的孤独
当你已成背影
你不是母亲，你是我的孩子
累了、病着，磕着、碰了
别怕，我来养您
当你已成背影
你不是父亲，你是我的兄弟
端起碗来，谈谈我的梦想与青春
您的忧愁，有我一份
5.25 凌晨两点钟
《选择在天空播种》
选择在天空播种子，牛在奔跑
踩着刚睡醒的麦子，呼呼的热气
洒下了露珠，清晨不会说话
但她会唱歌，她会唱春天的歌
就是那些歌声让大地孕育生命
让生命孕育生命，让歌声孕育歌声
我们在奔跑，是踩着春天的小脚丫
是去追赶春天的曲子，是些悄悄话
是些悄悄话，是不能告诉你的
然后长大，像一个孩子般的微笑
把多余的微笑画在风筝上，把多余的纸
用来写诗，把黄昏用来装饰天空
并在黄昏点燃自己的帽子和手
来朗诵那些最喜欢的诗歌
那些会点燃一切的诗歌，像火
一般热烈，一般热烈
一般热烈，一般热烈的
还有那青春，那火红的玫瑰
还有那理想，那洁白的裙子
都在跑，一切都在跑
2012.2.14 午
山上的村庄（组诗）
——献给我的村庄
1. 诞生的羽毛
一张桌子搬走了 一只凤凰飞走了
停下了一只翅膀 一顶帽子
一头被梳子所流下的阳光
从水的上游运来了柱梁
运来了麦芽 运来冬天的尸体
没有电线也没有鸟儿
成堆的寂静垛在这里
在这里不停地疯长、繁衍
在这里筑起一座房
在这里养起一只羊
在这里生下一座村庄
2.一个人的村庄
这是一个人的村庄
一个人的祈祷——迷茫、拯救
一个人的孤坟——死亡的瞌睡
一个人的太阳——王的理想
王曰：
千锤万凿的白灰已出世
桎梏的美将被打破
我的使命将在日落时陨落
我的生命将在日出时诞生
3.祭祀
双手把村庄劈开
里面住着一把铁锹
和一台缝纫机，还有一个旋转的纸风车
一直发霉的茄子围了一群跳蚤
一阵风的手将它们拍散
4.尘世
已经烂掉的门脚 被尘土亲吻
露出了红斑斑的锈迹
呼呼的喘着粗气
悬着的灯泡 摇啊 摇
微黄的眼睛一眨一眨
吱吱的流着泪
5.黑眼睛
是黑眼睛
是黑眼睛的屋子
黑眼睛的屋子里住着的黑坛子
像阎王 是大地割过后的伤疤
是从井里抱养出来的孩子
哭过 一个寂静的星空一点一点
缩手缩脚的 偷走了各家的阳光
静静的抱着
静静的抱着那张桌子
静静的抱着那张桌子的左脚
静静的抱着那张桌子的左脚是黑眼睛的屋子
静静的抱着那张桌子的左脚是黑眼睛
静静的抱着那张桌子的是黑眼睛
静静的抱着的是黑眼睛
静静的是黑眼睛抱着的
黑眼睛静静的抱着黑眼睛
一对黑眼睛 彼此抱着
抱着抱着 山上的村庄
永远都不会天亮
山上的村庄
永远都不会醒来
2012.3.12 夜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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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天，真名：王安善，江苏连云港人，生于山水之间，好诗歌，喜欢海子顾城。一生只为乡村执笔，俯首绝拜王阳明。2012年3月开始投诗稿，见诸于学校报刊、河南高校文学网优秀诗人作品展、红袖添香网、博客诗歌精选、中国水草诗社论坛、河南高校文学论坛等。现为死亡诗社发起人，泛九零后诗歌策划人、总负责人，《河南高校文学》丛书的编委等等；在诗歌的路上，我愿付出更多的努力！
诗观：诗歌不是感性的产物，而是被感性所掩饰的一种理性呐喊，有个单纯的心，这是每个写诗的人所必备的。
QQ邮箱：582070827@qq.com 博客：http://blog.sina.com.cn/u/2504279447
地址：淮安市高教园区枚乘路3号公寓X10_221宿舍（电气系491040班）王安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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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0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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