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金森生活的时代是美国历史上发展变化迅疾的一个时期,她创作力最为旺盛的1861-1865年又恰好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纷繁复杂的世态、激进的废奴主义思想、萌动的女权主义言论在当时无不影响着人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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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5 }. j5 ]. \. J1 B7 x- x* Q2 ~; e 艾米莉·狄金森,美国19世纪中后叶一位深居简出、当时默默无闻的女诗人。她一生创作了近1800首诗,虽然在世时只有几首诗作问世,且全是匿名发表,然而,却在她身后引发并推动了英美现代主义诗歌的发展,成为美国诗歌史上为数不多的大诗人之一。但是,即便是在一个世纪之后的今天,她的很多诗对于当代的读者来说,仍然是一个难解的谜团。或许,诗的魅力即在于此,人们不断地去解读它们的意义,阐释它们的价值,发现它们的谜底。
+ u$ [% W% Q& p- I. t 狄金森生活的时代是美国历史上发展变化迅疾的一个时期,她创作力最为旺盛的1861-1865年又恰好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纷繁复杂的世态、激进的废奴主义思想、萌动的女权主义言论在当时无不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尽管狄金森长期居住在新英格兰一个保守闭塞的小镇,但她不可能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但是,她的诗没有走向广阔的社会,而是转向她的内心,她的那个世界不是纷繁扰动、荡人心魄的大时代的天地,而是一个更加宽阔、自由、灵动的心灵宇宙。. ?: s4 U$ ?; e9 l! T/ g/ G
思索人生 她奋力追求精神的“逃脱”) v( S6 a& x, S) \2 V
这个宇宙中潜伏着她的人生。狄金森虽然没有过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但她有一颗敏感的心和善于想象与思考的头脑。这使得她对人生有清醒的认识,能够在平凡的人生中感受生活的冷暖,体悟人生的真谛。她在诗中说:“从未成功的人们/认为成功最甜蜜———/要领略仙酒的滋味/须经最痛楚的寻觅”。这是对古往今来多少怀揣着成功梦想的人们的坦诚相告,其中饱含着人生的苦痛,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启迪,更是她自己一生不懈追随诗神的心灵写照。狄金森生前没能见到自己的诗作出版,作为诗人的成功她从未体验到。尽管有人认为她并不想将自己的诗作公之于世,但她写诗绝非为自娱,她不断地希望寻找到她诗作的知音,渴望能寻觅到懂得她内心世界的知己,她也曾经主动和文学界、出版界的人联系,渴望有一天能够成功———那“成功”是流淌着鲜血的垂死者耳畔隐隐响起的胜利鼓声。成功的喜悦夹杂着人生的苦难,绝望中见到的胜利曙光才饱含成功的滋味。然而,就是这样的滋味,狄金森终其一生也没能够品尝到!但,能够用一生去默默侍奉内心中的诗神,对于她,已经足够!于是她说:“我是无名之辈!你是谁?/你也是个———无名小卒?……/做个大人物———多么无聊!/就像一只蛙———不停地鼓噪———/整个六月———到处扬名———/冲着羡慕它的泥淖!”假如誉满天下不过是因随波逐流而进行的一时“鼓噪”,风光过后只剩无聊的虚空,那么,她宁愿守候内心的一块净土,在寂静和坚持中走过一生。为此,她奋力追求精神的“逃脱”,打破铁栅,奔向自由,尽管她明知那不过只是再一次的失败,她也无怨无悔!4 A# L; o# J- M! r
爱与自然 她的心时刻与自然碰撞
2 R2 d, H, z9 | i5 P 这个宇宙中有她的爱情。狄金森独居一生,可是谁又能说她没有体验过荡人心魄的爱情?在她的诗中有对爱情的明确表达和渴望,“心灵啊,我们将忘记他!/你和我———就在今晚!/我将忘记那亮光———/你会忘记他给予的温暖!”狄金森的一生曾经有过几位她爱恋过的人,他们或许只是她精神恋爱的对象,虽然她可能找到过爱的共鸣,她却只在心中暗恋着对方。在她生命的最后十来年,她可能已经走到了婚姻的边缘,但最终,爱情并没能真正进入她的现实生活。她将全部的情感留给了她理想中的爱人。
1 |2 X E7 M" M3 u 狄金森从小热爱大自然,她的诗中以自然为题的作品最多见。然而,她的一生几乎没有走出过家乡的小镇,成年之后她终日闭门不出,与人们的交往少之又少,但她却从未停止过与自然的对话、交流,她的心时刻都与自然发生着碰撞,大到天空、海洋、高山、荒野,小到蜜蜂、小鸟、叶子、雨滴……都是她心灵的伴侣。她与它们说着话,和它们一起嬉戏欢闹。她时常在家中的花园里散步,熟悉园中每一种植物,每一朵花,每一棵草,她还曾经采集过很多植物和花卉的标本,它们给她带来了无穷的快乐。她说,
i: _4 s2 H$ z3 ^) Y# y 我未见过荒野———6 _" K( d% D, _, |6 _
我从未见过海洋———
0 o' u4 x2 S* `" W1 u 却知道石楠花的容貌3 a2 {( w6 ~! q/ D7 o
也了解翻滚的巨浪。2 `1 m1 I, Z+ n# ~
自然存在于她的心中,成为她心灵的友伴。她的自然既有超越现实的意味,同时又是平凡的、微妙的、生活化的,以至于作为主妇清扫庭院的家务活儿能翻飞着斑斓的自然色彩。
2 U$ D" \" c6 w9 J& i# y u 生与死 死亡的击打使人生重新踏上生命之旅
6 `: N* F5 x& h& s( T: v# ` 这个宇宙中有对生命与死亡的体悟。狄金森很小就开始体验到死亡的临近。由于体弱多病,加之身边的朋友亲人的故去,她常常感到死亡对生命的威胁,生命是那样短暂而脆弱,死亡却是如此强大而长久。她对生命有一种渴求,但死亡时时在困扰着她,使她无法摆脱,令她感到畏惧。死亡是孤寂而冷漠的:“死亡那寂寥的冷漠———/曙光———也不能激发———”。然而,她对死亡的思考又使她认识到,人的出生即伴随着死亡,死亡或许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她将二者看作一种循环,生命在死后才产生意义,获得新生:/ a) k# H9 Y9 @. ^' P' W/ V
对某些人来说死亡的打击是生命的击打
) m% |; f v+ O, K- X 他们直到死去,才变得有了生气;
! u+ M, q& K( T 他们生活过,死去过,可只有% x9 _. @8 d, K6 I
当他们死去,生命才开启。
( @7 U4 @. U8 x1 x 对生与死的感悟常使狄金森抱有一种宗教情怀。但她对宗教的情感充满矛盾,她从没真正皈依任何宗教,从不去教堂做礼拜,却常在内心直面上帝,与上帝直接交流对话。在这个意义上,死亡或许是引导她通往人生“彼岸”的一扇大门,能使她获得生命的超越和灵魂的永生。因而,死亡的击打能使人生重新踏上生命之旅,成为对生命的呼唤和敲击,在此,诗人将死亡视为友人,引为知己。生命开启时便由死亡之友相伴身边,他俨然像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陪同她悄然度过漫漫人生去追寻超越此生的不朽灵魂。
! H4 ~% f% V" x! k 狄金森诗风 在多样主题中凸显动感和灵性- } B5 @5 r0 F2 Q; o
狄金森的诗是一种心灵的跳荡,主题多样,且交织缠绕,充满动感和灵性。有时一首诗中包含着难以确定的内涵,可以做多种解释,往往给人以不确定的、含混而缥缈的感觉。但这些诗无不触及她的内在心绪,仿佛心在瞬间与外面的世界或与想象的世界发生碰撞,擦出闪电般的火光,顷刻便转瞬即逝,但余光尚在,久久回荡在人们的脑海和心田。
+ e6 f' B+ p6 t1 z$ z% w# T4 ]5 { 本选本所选诗作均出自由托马斯·约翰孙编辑,费伯出版社1970年出版的《艾米莉·狄金森诗全集》。约翰孙的《艾米莉·狄金森诗全集》迄今为止仍然被公认为狄金森诗歌的最权威版本。此外,在主题分类的编选方面,本译本参考了由比利·柯林斯作序,纽约现代图书馆出版社2000年版的《艾米莉·狄金森诗选》。国内目前已经出版的狄金森诗歌译本有多种。今天,国内读者对狄金森已经不再陌生,各种译本均有不同风格和特点,要全面超越是很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我们在翻译的过程中参考了前人的译作,在学习借鉴的基础上,力争译出自己的风格特点。本译本尽量采用隔行押韵的方式,力求达到音韵自然流畅又不乏诗歌乐感的效果。狄金森的诗虽然带有一定抒情意蕴,但更多体现出跳跃、灵动、隐秘、幽默的风格特点。在翻译过程中,我们尽力传达出她诗作中的这些风格特点,但是否做到了?这,我们只有虚心聆听读者的评判。( C) o. l# {3 {% z. r
90岁高龄的著名诗人、翻译家屠岸仍笔耕不辍,他与小女儿章燕合作翻译了《艾米莉·狄金森诗选》,将由中央编译出版社推出。以上为该书译序,有删节。
5 |; Y1 i; _" e' J/ f6 R8 T 相关链接
- N$ [% [, n* c/ I! [, W 樱桃木箱里的祖母绿
: k+ i* L: i$ K* g$ [! u# V4 _ ———读《狄金森诗选》8 }# C$ _7 u2 o! f* a! X
□杨道( V |2 A) G! l% q( K0 L' M
这几年,家里往来的诗人渐多,因此对于诗的阅读也突然地富裕起来。尤其这些日子,我读到了蒲隆译的《狄金森诗选》,这是上海译文出版社近年来出版的寥若晨星的几本诗歌翻译新作之一,我读得非常高兴,天天捧着,被小猪封为“智痴”。% ~* Q4 n& l1 }8 X
这本《狄金森诗选》收录诗600首,占了狄金森全部诗作的三分之一,是一个极有分量的译本。每首译诗旁标有约翰逊所编全集中的序号,并参考国外某些学者的编选方法,分为人生、自然、爱情、永恒等七类。我其实不喜欢这种分类法,作者是如此珍爱她的诗,甚至连标题都没给它们安上———她无论如何是要把自己隐藏起来的。$ Z6 L2 R; E( X8 j
和她的诗一样,艾米莉·狄金森的人生也是一个谜。她出生在家境殷实的乡绅之家,父亲是镇上的名人,一度还当过国会议员———她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她在本地读完中小学,然后在十英里之外的南哈德利上过一年的女子学院。她中途退学,是因为身体不好,想家。读书时,她会给中意的少年男子寄情人卡,还常常出席镇上的聚会,与年轻的男子骑马去兜风,那时候,她的行止像所有对爱情怀有憧憬的少女一样。然而,她终生未嫁,到了三十多岁以后,她就过起了修女般的生活,后半生足不出户,只有一次在夜间悄然出行,借着月光去看一座新教堂。
$ a, `, @5 L& L) [) L 狄金森的诗,和她的生活一样,是个奇特的谜。她诗里的语言并不华丽,格律也不十分严格,但音调的变换极尽娉婷之致,有一种中国古代玄学的机巧。我喜欢把狄金森与T·S·艾略特的诗对比着进行阅读,狄金森与惠特曼是美国诗歌星空里的双子星,而T·S·艾略特则是二十世纪的诗歌大家。艾略特后期的诗艺炉火纯青,诗中涉及的典故较多,读起来有费力的欢喜;而狄金森的诗意境新奇,色彩绚丽,音律颤动,似乎一切稍纵即逝。在诗里,狄金森和艾略特展现了女人和男人才华的极致,同时他们大部分的诗都隐晦深奥,有一种最不耐烦的吸引力。
! |# \4 m5 H* |# C 狄金森诗里最彰显其独特个性的,是无处不在的破折号,譬如被她编号为1463的那首诗:一条渐渐消失的路/有一只飞转的车轮———/一声祖母绿的反响———/一阵胭脂红的奔腾———" r2 Y& |! `2 X4 w4 _' v+ I
我尤其喜欢那一句“一声祖母绿的反响———”,仿佛是奔腾的欲望,借着鸟儿的肩翅,往高空里飞去,带了阳光的颜色。而属于作者个性标签的破折号,有一种远兜远转的凄慌,没有开始,不知何时结束,非常的美,非常的陌生。& z+ T3 G0 p7 b- M" y+ u
狄金森生前不过是阿默斯特镇上一名默默无闻的独身女子,1886年5月15日,她离开了人世。她曾要求她的妹妹拉维妮亚把她保存的书信全部焚毁,但拉维妮亚在她卧室橱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樱桃木箱子,里面有装订成册的一千多首诗,还有无数的草稿。
- [6 w/ ^. \. `$ o1 w 狄金森也许生前就想到了她的诗最终会成为载着悠长意象的鹰呼,被祭进世界诗歌的圣地———她曾在自己的一首诗里作过如此的宣言:灵魂挑选好自己的侣伴———/随后———就把门关。8 A" T6 l4 l9 ?8 M, l- n! i8 a
我在读《狄金森诗选》的这些夜里,借着固有的风,想往门里挤塞一点自己的欲望,一颗守夜的星,无声地,从南边窗前航过———还没开始动笔,我就以为自己是诗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