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斯特罗姆的寂寞与海明威的孤独

黄恩鹏

特朗斯特罗姆因病而寂寞，又因寂寞写出有深刻精神诗意的作品。他认为：“诗是对事物的感受，不是再认识，而是幻想。诗最重要的任务是塑造精神生活，揭示神秘。”当然，这幻想需要寂寞状态才能生成。隐喻，成了他与现实生活沟通的有效途径。常常，他把平实事物变成高贵，发掘表达的出口。一些惊人的想像牵动声音、色彩、速度与翅膀一起飞。自由向度与诗的唯美，在一张“空白之页向四方展开”。这是我们感受到的文本喻象，它不是哲学，但又不离开哲学的思辨，不离开语言的矿藏的开掘。而对世界的解析，需有宁静的思考空间，以文字为载体，让思想达至顶峰。“山顶上，蓝色的海追赶着天空”。语言大胆、开阔、邈远，想像在自由的时空里涌动，灵魂高傲地崛立起旗帜。蓝色的海，无奇。奇就奇在这海在山顶上“追赶着天空”，让我听见时光的大海升起、跌宕。“此刻，落日像狐狸悄然穿越这土地，霎那间点燃荒草”。以视觉动感，来求证语言艺术的奇诡和意外，我看见一个端坐轮椅的老人凝神远方。落日照彻的溪水、青草和树木，如同荒草一样被霎那间的时间带走、烧尽，也是对果戈里局促心态的把握。诗人寂寞走在心灵的路上。这路通达四方。他“像梭罗一样，深深潜入内心的绿萌，狡猾、乐观”。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让自己寂寞，才有诸多令人惊叹的思考和诗。我还想起另一位与孤独作战的作家，他就是欧内斯特·海明威。他说：“写作，在最成功时候，是一种孤寂的生涯。作家的组织固然可以排遣他们的孤独，但是我怀疑未必能够促进作家的创作。一个在稠人广众之中成长起来的作家，自然可以免除孤苦寂寥之虑，但他的作品往往往流于平庸。而一个在孤寂中独立工作的作家，假如他确实不同凡响，就必须天天面对永恒的东西，或者面对缺乏永恒的状况。”因此，海明威笔下的老人桑地亚哥虽然孤独，却不同凡响，他孤独与海浪、鲨鱼和暴风雨作战，最终获得的，是一条被鲨鱼啃光了肉的大马林鱼骨。海明威将这条“鱼骨”呈现给读者，别有深意：去除所有的伪饰，让人看到人生的虚幻和没有浮夸之累的真实。

山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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