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何》
1
阿爹说：出门在外，要以诚待人
重信义，轻薄名
怀草木之心。
阿爹很久没下山了。
他瘫在一座坟里，不知现在的天地，
早不是他当年卖山货时的社会。
在社会上飘
越觉得阿爹只是那个时期的旧人
只有晨雾，有时候像照片上，他的灰长衫
2
仿佛一路上，干道潮湿，杂草丛生
现实主义的青蟒，从未因我端正了品行
就会有所仁慈，而轻易放过我。
条条大路，都比山路
难走。有时觉得像一根绳子
晃荡在悬崖上。
更多时，感觉有人，系上套
套在我脖子上。人群里行走，自觉像人
又像山里的一头畜生
3
有人在我身后，放牧鞭子
影子渐小。这些年，虽未干过什么造孽的事
但酒后迷途，或曾有过，越想捂
越捂不紧的丑事。
艰苦活，像一枚打滑的螺丝，
儒林外史里的现世宝
4
灰心时，想过半路，入空门
晨钟晚课，紫烟缭绕
对着空心的佛祖和木鱼，念大悲咒
又恐咒语梵音，解不了这颗
被红尘油腻过的心，反倒惹了佛的清净
没有哪一味药，吃了
就可以看破
5
伤感可以滴出水。
忧郁的额头，可以挤出一只乌鸦。
搜肠刮肚，想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来给我安慰，也是件奢侈的事
身旁的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而我的生活里，没有炊烟
6
诗歌，是捧在手中的火盆。
幸好有它，让我在寒冷的生活中，感觉不那么寒冷。
让我失望、痛恨的
那些人、事
写进诗里，也想方设法，让它优美得
不那么寒心
我不想借用人间任何一个词语
来形容痛苦
《几何》续
1
幸好有瓦镇。
幸好有造纸厂。
幸好长相一般的安然，但可人。
幸好可人的安然也写诗，才华，横溢。
我承认，我比她喜欢我
要多三分。
三分里，她懂我的纸上的山魂
病变，结石
2
十九个月未见。
她来电话：准备半年的积蓄来我的巢城，
也算，漂洋过海来看你。
她笑，像二婶家柿子树上的柿子
甜而脆。
3
巢城。平常河水还算清澈。
水面上，也偶尔能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落的
一些看不见的灰，一层层的
随风吹向岸。就像芦苇荡里的假人
跃跃欲试，时刻准备着，要跳上岸
岸上，正新修着大道
我在这里，已有半年
每个傍晚，我都想跳进河里。
洗不净藏污纳垢的思想
与灰雀。它们因颠倒红尘是非的悬浮感
而尖叫。
寒风来袭，这个初冬的傍晚
在西方，红得像某个来事女人，胡乱扔下的
卫生巾
4
别以为开足了马力，我就追不上你。
那个开别克的小子，对安然吹口哨
向歪脖子的风，说一朵鲜花
插在牛粪上。
安然坐在自行车后，格格得笑
像铃铛。
要是多两个轮子，我早就追上了
我这辈子，有的就是力气
5
安然笑着不语。
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她抱着我很紧。
她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腰。
我们停在那里。
停了很久。
很久，我们都没说话。
就那么静静的。
我不敢回头，好像在等一个写意的流浪画家
把我们的送别，画完
6
画中，一枚飘在空中的叶子
就那么飘着，就那么落不了地
整个夜，都裱在相框里
偶有微风，轻轻掀起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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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3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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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4-12-14 05: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