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奖丑闻

人和人

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名单于8月11日公布，川籍诗人周啸天的诗词选《将进茶》获诗歌奖。据悉，周啸天是鲁奖第一个传统诗词获奖者。
消息甫出，舆论哗然。
对于人称“新闻诗”的周啸天作品，作家王蒙非常欣赏，认为《将进茶》“亦属绝唱”，“第一他写得古色古香，幽凝典雅；第二他写得新奇时尚，与时俱进；第三他写得活泼生动，快乐阳光；第四他写得与众不同，自立门户；第五他写得衔接传统，天衣无缝”。作家杨牧读过周啸天赠的旧体诗集，感觉“心情大爽，爱不释手”。
而较多的声音却说周啸天的作品“无节操”、“不像诗”，是“打油诗”。“魏克漫画”发微博称：“我写诗编诗多年……可这周啸天是何方神圣我居然一无所知，直到我在微信看到他的所谓诗歌后，不由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不是因为他的诗歌好到让我奋起击节，而是其拙劣让我拍案而起。”诗人“湖北沉河”在新浪微博评论道：“听说评给周是要给古体诗一个面子。只是这面子太烂了！这些评委真无奈。”作家刘湘如评论说：“周啸天获鲁奖是否奇葩？有诗为证：‘写邓稼先’：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作家方方发微博道：“单看这几首，柳忠秧的诗比他好点。难怪一些诗人说，得鲁奖诗歌奖只有利益，没有荣誉感。”她认为“评委欺负文学”。
因此，有人质疑此届鲁奖评奖的不公。四川著名作家阿来的报告文学《瞻对——两百年康巴传奇》竟然是零票，让不少看好他的读者大跌眼镜。阿来在第一时间表示：“我要抗议！”他说“不为名利，只想为文学说话”。在此次鲁奖评奖中，江非、池凌云、樊忠慰、耿林莽的诗集得了零票。因为“年届九十，仍孜孜创作，提携后人”的耿林莽没有获奖，有人称鲁奖“丧失了最起码的底线”，甚至把鲁奖称为“鲁智深文学奖”。
这样的热闹让人想起2010年车延高的获奖情形。武汉市纪委书记车延高直白的几近不像诗歌的诗体被网友称作“羊羔体”，是继“梨花体”之后又一“口水诗”的代表。“羊羔体”获鲁奖诗歌奖引发争议，荣获“2010十大文化事件”。最初，人们对“羊羔体”的评论仅限于诗歌本身，继而延伸到鲁迅文学奖及其评审，质疑起诗歌与车延高公务员身份之间的关系。事实上，车获奖的诗集《向往温暖》中没有收录网上炒作的《徐帆》、《刘亦菲》等作品。
文学场在有些人看来就是名利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奖是人评的，评委自然有见仁见智的权力，也难免有争执之声。笔者之前不知周啸天是何方神圣，也没有读过他“对杜诗的一种继承和开拓”的“新闻诗”，更不会无聊地拍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马屁。平心而论，就网上热炒的《洗脚歌》、《写澳门赌城》等作品而言，距离“打油诗”确实不远，但他自称的“诗有别材非关酒，酒有别趣非关愁。灵均独醒能行吟，醉翁意在与民游”却是令人欣赏的。“当代诗词作品中已经有了不输于唐代诗歌的文采，更重要的是写出了当代人的风貌和精神价值”，仅仅有这样的自觉自省意识就够了。什么是诗歌？“诗者，志之所在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可见，诗歌是不能离开现实社会生活这个母体的。正如周啸天所认为的：“‘新闻诗’这个词并不是一种对诗歌的贬低，以实事咏诗是自古就有的一种传统。对于我来说，只有真正能打动我的新闻才会被写成诗……这样的事为什么不能写诗？”古人云：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难以想象，一个对社会麻木不仁的人会写出温暖人们心灵的作品？反观诗坛，我们见到不少诗人“自吟自恋自迷，以一己小我小圈自诩”。难怪读者会如此发问，“那些自谓不食人间烟火的湿（诗）人，除了关心自己外，还关心过谁”，“若无襟怀，何必成诗？若无读者，何必写诗？若无地气，何必有诗？”毕竟，“诗虽非投枪匕首，但也非无病呻吟”。
除了诗歌的现实性外，笔者认为周啸天的获奖看似“横空出世”、“天上掉馅饼”，其实是实至名归。作为四川大学教授的周啸天多年研习古典诗词，所写的古典格律诗合乎时尚阅读习惯，体例短小，内容一目了然，非常适合微信、微博的转发。这样的作品怎么就不能得鲁奖了？连火热的电视相亲节目中男嘉宾说爱好文学也只指喜欢诗歌。由此可见，周啸天的获奖反映了阅读审美风尚的一种变化，而这种变化是人们选择的结果。在中国文学史的进程中，唐诗、宋词、元曲在不同时代的流行反映了当时审美风尚的变化。这一点，值得文学研究者关注。
笔者无法断定鲁奖是否腐败，尽管也深信“文学评奖的腐败，后果甚于经济腐败”。但文学奖只是一种奖，包括诺贝尔文学奖，无论它是否与名人有关，有获奖者必然有落榜者，这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为何我们总会谈及文学之外的事情。文学作品需要的是关注社会和人性，与世隔绝只能自绝于世，无论你宣称的誓言多么铿锵有力，结果只有一个：饿死狗日的诗人。由此，我很欣赏周啸天获奖后的话：“做喜欢做的事，会喜欢见的人。我没什么宏伟计划，还是边读边写吧。”对于我们而言，最好把文学奖外的话题当做谈资吧。毕竟，它们与文学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