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的肌肤,似玉的胴体,从枝头撩开春的门帘。
太阳瞪圆了望眼,月亮睁开了窥探,风不知不觉地长大了嘴唇……
没有一叶遮掩,没有一丝躲闪,密匝匝,繁嘟嘟,雄踞在我的心坎。
辛夷,我沉溺于她的端庄和秀丽。
木笔,多么形象,多么含蓄,抒写着早春绚烂的花期。
望春,于翘首中流淌深情的期盼;玉堂春,跻身富贵,充满诗意。
可我愿意叫一声玉兰,温婉亲切;再叫一声木兰,又增添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称她“花仙、花神、花中君子”,美则美矣,总有点虚无缥缈的意味。
唤她“迎春使者、哨兵、先驱……”,将这些名头一股脑儿送给她,也不嫌多,真正的名至实归。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她的至爱,打坐在盛唐,一心向佛,如一朵白云,已飘逝千载……
夜色和花卉
“砰”的一声,将夜色关在门外。
一同关在门外的,还有几盆花卉:杜鹃,野栀子,龙爪兰;还有两盆,眼熟的不能再眼熟了,就是叫不出名字。
此刻,阳台上已堆满夜色,偶有一星两星微光,但也改变不了黑漆漆的现实。
夜太黑,你们就相依为伴壮壮胆子。
半夜天冷,你们就相互簇拥,彼此取取暖吧。
说什么,也不能再将你们藏在温室,必须将夜还给你们,将天空幽幽的星光孩子给你们,将寒气和露水还给你们:餐风饮露,虽然艰辛,却是你们的经历,你们因之骄傲的资本。
再沐浴一些晨光,一些煦暖的东风,也不排斥午后骄阳下的慵懒……生活中有多少滋味,需要一一体验。
委屈是有的,不能更进一步深入大野;
思念也是少不了的,不能脚踏大地,头枕故乡的河山。
一旦跻身于城市,在层层太高和架空的过程中,貌似舒坦、安逸
有多少炫耀,就有多少遗憾……
燕子,春天黑色小飞镖
隐约中,总有一种声音对我谆谆告诫。
醒来,果然看见归来的燕子,像一枚枚黑色的小飞镖,射过田野。
出自谁的手?我想象不出,但肯定它有一种魔力。
多么玲珑,多么小乔。
带着圆弧、波浪线,随意起伏、旋转,倏忽而至,有箭镞的锋利,却没有任何恶意。
嗖地射过来。射进江南三月,射进老屋房梁略显破旧的巢穴。
射过稻浪,射过柳梢,射过池水,射过我的望眼。
嗖地又射过去,命中一根电线。牢牢地楔在蓝天下,碧空中,映着和煦的阳光。
一枚枚小小的飞镖,牢牢地命中我的记忆。微微刺伤,微微疼痛。
记忆犹新。一枚枚黑色的小飞镖,如今,都射向了哪里?
风闻而不答,雨泪眼濛濛。
风言风雨
风言风,言风,又不言风。
我喜欢间接。譬如,风借助花叶的颤动,借助树木的摇曳,借助芦苇低头弯腰,借助燕子翅膀斜掠……
借助屋檐下铃铛的脆响,借助玻璃上尖利的哨音,以及山谷的松涛,原野的嚎叫……
繁音复响,想入非非。风言风,言着,言着,便过渡到了雨。
雨客串,反转,推倒秩序。雨是疯疯癫癫的浪子,雨是心急火燎的女人。
雨扮演多种角色:含蓄羞涩,痛快淋漓,气势磅礴……或云,或雾,或霜,或雪,尽态极妍。
风在风中,风在雨中,风在风雨中——
我无比熟悉风雨的舞台,也常一伞为盖,接受风雨的叩问、敲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