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清水心荷 于 2015-4-23 12:15 编辑
孽种
文/清水心荷
那几日,总有一只乌鸦停在沁水河畔的一棵枯树上哀婉地叫。
那只乌鸦,在乌八老婆日益尖利的怨骂声中,衔走他四十五岁的灵魂。
许多人在心里默呼活该。
这之前,他腰间那把曾经割断村民屋顶上炊烟的匕首,让村里的许多人害着恐惧症。
譬如阿七的爷,麻根的娘,譬如他自己的家人。
他的二个儿子,不到三十岁就被心脏病和肺癌静止在山坡上。
他女儿,尚未成年便被人拐卖到了一座黑煤窑中,一朵花蕾被多少男人摘着,然后抛出很远。
他爹娘是大跃进第二年冬天一块走的。
走时,瘦得像二根麻绳,牵着一声声叹息和哀怨,和饿得哇吐苦胆汁的阿七的爷,麻根的娘,做成了一路。在同一天被他雕刻成一座座墓碑的雪花,融不化的雪花。
他们成了沁水河畔最疼痛、最显眼的一块伤疤。
真正让他消停的,是一九八二年的一次选举,
他输给了沁水河两岸的民心;输给沁水河畔升起的那轮太阳;
输给被他砍倒过,又重新站起来的一缕缕炊烟。
乌八从沁水河一个粗通文墨的小乌龟,到大王八,让沁水河成百上千的鱼儿望而生畏。
乌八,是村民背地里对他的简称。
乌八不姓乌,姓吴,大家族中排行第八,据说是日本人来沁水河畔的那天,他娘在病痛的床上被迫受辱的孽种。
乌八,注定是沁水河里的一只乌龟王八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