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已故
兵荒和马乱鬼混一块,产下一个驰名九州的词语:民不聊生!
翻越黑夜的高墙,一位农民携带妻子逃离赣西,在鄂南的群山脚下繁衍希望。
齐腰深的血、泪、汗水中,一张故乡的黑白底片渐渐显影。
听着枪炮声、啼哭声、狼嚎虎啸声长大。看着润土的雨丝、暖苗的雪花、宜人的阳光长高。
吃着观音土、杂树皮、糠砣罗、细米粥长胖。时间的魔术师默念一本难念的经变化着故乡——
几个人、十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个人。小路、大路、柏油路、水泥路。
茅草房、竹木房、土巴房、砖瓦房、精美小楼房。
绘入大自然编制的字典里,故乡是一幅浑然天成的国画。
被山、水、松、竹、花、草簇拥着。被稻谷、小麦、红苕、蔬菜养育着。
被牛、羊、猪、狗、鸡、燕、鸟、蛙嘻戏着。被乡情、乡音、乡俗、乡规调和着。
还一直被患有严重贫血症的城市惦记着。
一条宛如输液管的公路,一头截进城市的脉管,一头插进血袋一样的故乡。
年复一年,故乡壮、中、青三种型号的血都输入了城市的血管。
失血过多的故乡含悲而故,埋进了游子深深的记忆里。每年的清明节,
异乡的一个路口,游子站起一座故乡的墓碑,脸上刻下几行抺不掉的泪痕:
“故乡生于打仗岁月,卒于打工年代,享年四百多岁。
游子无论游向天涯海角,故乡是一条无法斩断的伤痛之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