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象征派诗歌

王霁良

    学诗之初接受的是传统诗歌，受西方现代派的影响很小，现在回过头来，又觉得很有加深了解现代派的必要，而其中最应该掌握的，是象征派诗歌，而我本来的本来是想完成一篇印象中的印象派诗歌这样的文章，最后又觉得还是象征派更迫切一些。

    象征派诗歌是暗示的诗，是在无法公开反叛的条件下产生的。这第一个厉害的诗人便是波德莱尔。象征主义十九世纪中叶起源于法国，二十世纪20年代传遍世界，前后有百年的历史，贯穿始终的特点是把外界事物看作象征的森林。这其中涌现的大诗人有法国的波德莱尔、兰波、魏尔伦、马拉美、瓦雷里、德国的里尔克、比利时的维尔哈伦、英国的叶芝、美国的艾略特、意大利的蒙塔莱、西班牙的洛尔迦、俄罗斯的勃留索夫、勃洛克以及中国的李金发、戴望舒等。

    俄罗斯象征派诗人梅列日科夫斯基认为“在诗歌中，未经说出而闪烁象征之美的思想，较之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思想对心灵的作用更为强烈。”在他看来，“词语只能界定、限定思想，而象征则可以表达思想的无限方面。”象征派诗歌在艺术上追求深层而又含蓄的个人微妙情感，朱自清曾这样解释:“象征诗派要表现的是些微妙的意境，比喻是他们的生命，但是远取譬而不是近取譬”。隐喻在象征派诗歌里面被捧得高于一切，朱自清说的“远取譬”，实际也就是隐喻，不是直接说A像B，而是说A是B，像波德莱尔的《腐尸》，通过小路边一具糟糕的女性腐尸，反映了诗人所追求的精神的永恒，——精神并不随物质的毁灭而消亡。里尔克的十四行诗《仅剩躯干的古阿波罗像》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阿波罗是太阳神和战神，但里尔克写的却是残破无头的雕像，虽是残破，却写出了神性光芒的生生不息。

    无人知道他的头，我们也不知情，

    那儿曾成熟过一对瞳仁。但是

    他的躯干仍在燃烧，炯炯而视，

    像辉煌的灯台，尽管拧低了灯芯，



    仍然发光不止。否则，胸膛的造型

    绝不会如此炫目，腰部的扭转中

    也不会浮动着一丝微微笑容

    延伸向那孕育生殖的中心。



    否则，他只能竖在这儿，容貌全毁，

    半截废石，双肩接着这透明的悬坠，

    而不会像猛兽毛皮般颤动，闪烁，



    也不会从每处断缘迸出光热

    如同一颗星星。他的每个部位

    向你注视着，迫使你改变你的生活。

    诗是不能太直白去说的，既然不能直接说，象征和隐喻，当然是很好的表达方式，瓦雷里的《海滨墓园》写那些大理石的死寂和下面的灵魂，写天空的静和大海的幽深，写生与死，充满了象征意味。处在法西斯统治下的意大利诗人蒙塔莱就被称为“隐逸派”代表诗人，兰波的《乌鸦》也是在写诗人自己的生活处境，他被称为波德莱尔的第一个继承人，马拉美的《天鹅》其实也是象征诗人自己和所处的这个世界，艾略特的《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整体看也不是讲窝囊可怜的普鲁弗洛克，而是在说整个社会普遍存在的一种病态。但“远取譬”容易导致诗歌晦涩难懂也是事实，是象征派的不足之处，像艾略特的《荒原》，没有注释很难有人读懂。

     梅列日科夫斯基的妻子吉皮乌斯也是俄国象征派诗歌的首领之一，她的一首《题书》这样写道：“我心里珍爱抽象之物，/用它来塑造生活……/一切孤僻而朦胧之物/对我的心都投合。”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那就是用象征来塑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