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名人吵架比他们的诗歌更好看 此博文包含图片 (2015-08-20 12:43:40)转载▼
沈浩波讲述 ------
这些名人吵架比他们的诗歌更好看
中国诗歌最大的事件莫过于我和伊沙与同时与于坚的绝交。这在中国诗歌网上第一论坛诗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多诗人都觉得我与伊沙太不近人情,说翻脸就翻脸,更多人则将此事完全理解为争夺中国诗歌交椅的名利之战。那时隐下的伏笔,甚至直接导致了诗江湖上几位堪称中坚的诗人对伊沙的反戈一击,整个过程绵延了整整大半年,从07年一直进行到08年之初。我能理解他们的愤怒,因为他们都是盘峰以来,好不容易形成的健康的诗歌精神的得益者,如今眼间当年盘峰论争的几位主要战友翻脸为仇,当然难以接受。但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其实在我所参与的任何一场诗歌之争,归根到底都是灵魂之争。我和伊沙与于坚的绝交原因并不相同,但正好包涵了我们所无法容忍的两个方面。于坚跟伊沙绝交,是因为伊沙在一首诗中嘲讽了于坚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作代会时合影的情形,这实际上是中国诗歌界一直存在的对于体制化写作的蔑视和质疑,是对于坚为求名利的最大化,而日益体制化写作、献媚化写作的质问,是体制外与体制内两种不同写作精神的交锋,是对当年的先锋派如今深陷体制化写作的不满;而于坚与我的绝交,则是因为我在一篇质疑诗人杨克的网络回贴的末尾,对于坚的东方复古主义进行了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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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争论,两个维度,暴露出的却是中国诗歌界大部分诗人在实利主义的商业社会面前,精神世界全面失守,再也找不到精神支撑点,因而全面堕落的事实。当年的先锋派不但日益体制化,而且从精神世界内部趋向于保守和复古,甚至争先恐后的嘲讽诗歌中的先锋精神和现代意识,他们已经公开背叛了自朦胧诗以来中国诗歌一直恪守的先锋性和反体制写作的精神底限。与我和伊沙彻底绝交之后,于坚很快就荣赝了体制内最大的文学奖之一的鲁迅文学奖,他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在获奖前后的每一次访谈中都在大肆抨击先锋派。每当看到他这样的言论,我都禁不住深深感受到岁月带来的残忍和悲凉。而更大的嘲讽则是,于坚素来是最讨厌鲁迅的,曾经发表过著名的文章《乌烟瘴气鸟导师》,文中的骂的鸟导师就是鲁迅。讨厌鲁迅,喜欢周作人,这才是于坚最真实的精神背景。
而更残忍的现状也正好与这种对鲁迅的讨厌相关。2007年,我写下了长诗《西安为证》,在诗中,我为包括中国诗歌在内的中国文化界对于五四先贤所树立的自由、独立、质疑、反抗、追寻现代意识、摈弃农业文明的种种精神的全面抛弃而深感痛心,昔日五四之精神,现在不是说要延续,而是需要有人重新唤醒啊!在西安,我亲眼目睹了诗人伊沙作为一个先锋派的孤独,此城所有的诗人和文人,莫不深陷体制化写作之中,当年曾经先锋的诗人或者批评家,纷纷在这个大名利场中赚得盘满钵满,在最新的一次作家协会改选中,一位当年的先锋派批评家,因为没有竞选上副主席,当场气得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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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比灵魂的空乏,精神世界的沦丧更为残忍的呢?一夜之间,当年的先锋派诗人们,一个一个都成了体制这个名利场里的宠儿!是啊,理想主义的年代已逝,商业和实力主义的年代来临,文人和诗人们被迫融入了这个崭新的时代,但他们的内心恐慌极了,支撑过他们的信念再也带不来任何现实的好处,他们不但没有在这样的时代里去追寻现代性之路,而是惶恐、退缩、妥协,放弃灵魂去交换一切可能交换到的东西,去赢得自己继续写作的理由。殊不知,你的每一次交换,哪怕是悄无人知的,都在毁蚀你的内心,一点一点的异化和涂改,一点一点的使你的写作丧失根基。
我的痛心和愤怒来自于2007年目睹的各种怪现状。2007年,是中国诗歌的一个疯狂的年度,年初,一大群诗人跑到黑龙江去开会,会议的成果居然是一个“中国诗歌公约”。这是令人疯狂的事实,居然要为写作立“公约”,心灵被破坏到什么程度才会去干这种蠢事?“公约派”名单里赫然在目的,有朦胧诗的老旗手芒克,有第三代的默默和车前子,有北京诗歌界的代表人物树才……真是一个囊括几代的名单呀!还是在这一年,在青海湖举办了一个国际诗歌界,一百多个中国诗人参加,其中不乏著名者,会后,在代表当地政府的主办方的要求下,所有诗人都要在一个公约上签名,呵呵,又是一个公约,一百多名中国诗人,居然没有一人拒绝,一个法国诗人拒绝签字,精通法语的中国诗人树才(又是他)居然为了劝他签名而与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除了觉得羞耻,我还能有何观感?
-----摘自沈浩波《中国诗歌的残忍与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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