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诗歌的本源和诗歌的“朗读性”
———押韵不是判断诗歌的唯一标准
周 塬
诸多文体中诗歌最接近人的本性,可谓人类情感或内在精神的表现。“性”在古人造字是从“心”的,诗歌的源泉来源于心灵对世界的关照,也是世界在诗人内心的反映,有着独特的精神特质和诗人内心的感悟。诗缘情志而发,这是诗歌的源头,是人类意志追求的文字表现。这决定着诗歌具有极强的个人色彩,是心灵的自由呈现。可以相信文字之前,人们只是用声音或语言表达情感,那是原初朴素的。有文字记载最初的诗歌,也是文字的心声而已,不管是大禹妻的牵挂,还是刘邦项羽的言志和末路之歌,都是人类不得不发的内在情感。所有的诗歌集都汇聚了文人的加工和整理,这些加工和整理有了文人产生的可能。也是人类文字文明发展的积淀。先有文字后有文人,先有诗后有诗人,先有诗后有歌诗与先有声音后有音乐道理一样。艺术是原初的朴素到形式的复杂发展变化着的。情感到表达,内容到形式,这不是鸡和蛋的先后可以混淆的。没有诗歌的情感和内容,不会有诗歌的任何形式是确定的。人类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表达对生命对劳动对世界的意识和认识,这一过程简单到复杂,是来源于不断地打开了世界包括自然人本身的复杂的“万象”。能动的思维,让人类脱离了本能的认识,触类旁通的感悟最终让人类站进生物的高层,这是人类文明的可能,是人类艺术的可能。这一过程有不可逆转的渐进性。当艺术具有了自己的独特形式,会明显带有时代的人文或人为痕迹。会在积累中发生蜕变在人类社会性的需要中改变着原初摸样,这仅限于艺术形式的改变和发展,当然也会不同情况下影响艺术的本质。但可以确定的说:人类内在情感或精神实质是真实和自由的,某种程度上固定的形式对精神而言是枷锁和桎梏。
认识诗歌不可以脱离诗歌的本质和起源,尽管诗歌的发展经历了极其复杂的变化,也拥有多种文明的成果。忽略诗歌的本质和源之于人类心灵的这一客观现实,谈论将失去意义或出现人为的偏离。人类的审美观是多样的需求,但美的本质是原初的,对于美的呈现,允许多样化是人性自由的表现,也符合艺术本身的规律。事实上所有的人类艺术的形式都是不断变化不断总结和完善的,他不断的开拓和创新推动人类文明的发展。汉语诗在韵律和既定规则里达到了一种极致,同时也历史地呈现出了多样性的变化。但从用韵和格律的限定,都不过是诗歌形式的演变和探索。在尊重诗歌本质和精神的前提下,作任何方式的探索都不为过。自由和民主不仅仅是时代精神,也是人性和生命本质的客观要求。当权力不能代表这一要求,硬性地强加诗歌如何形式的表达,会违背诗歌本身发展规律的,这和其他的艺术形式是一致的。从人类社会的角度上而言,艺术应该保持人性的净土,远离制度与权力才会有无限自由空间,才会更具有人类的先进性和人类文明的终极意义。允许京剧与街舞同台,允许人类在艺术里魔幻和穿越时空,也同样允许诗歌“有韵”和“无韵”的存在。这和有人喜欢中山装旗袍,有人喜欢西装和“吊带”道理一样。
诗歌形式的争论不是没有意义,文体的规范,也是艺术形式时代化的确立。这里有两个关键,尚需明确思考。一是争论的出发点代表着诗歌本身发展的客观需求,还是确立个人化和“山头”主义的旗号;二是诗歌形式多样化存在的客观中如何“推翻”和确立新的标准。这样的争论走得越远,越容易偏离诗歌本质,并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人们的视听。事实上优秀的诗歌是具备野马般性格的,一切形式似乎都无法约束他的存在。诗歌用语言表达是确定的,表达诗歌的语言形式是相对的。驯服一匹野马只是为人类的需要,并不是为了它原初的魅力。这里有人性化的要求,强制规范会沦落政治制度般的俗套。表达诗歌的方式自有她美的追求,但不是有韵和无韵的强制。
自古论诗者,都有不同的主张。诗歌的标准讨论也历史的偏居一偶,不是主流。如何用诗歌表达人类丰富多样的情感,也将长期存在智仁互见的局面。总结优秀诗歌应该具备的品质,也将是诗论人不约而同的最后归宿。真实的情感,美好的意境,准确生动形象化的语言,最终呈现诗歌艺术感染力,让诗歌具备人类艺术的品质。这几乎是老生常谈。
为诗歌而诗歌,会偏离心性一体诗由心生的本源,导致鹦鹉学舌东施效颦“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尴尬情形。可有佳句但失之于真,生命力不会持久。缘情言志好似“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醉里挑灯看剑。。。”人心真感觉,人生真境界。“真”是诗歌的灵魂,无真不成诗。但不是爱情诗就要写自己的真实经历,讽喻诗就是针对一件历史,当然那是最好。诗歌里的真实,是一种规律或普遍的真理在诗人的精神世界真挚浓烈的感受和觉悟。出于心而直达人心,诗歌是心灵相通的桥梁,“真实”确定着桥梁不是“豆腐渣”工程。诗歌的真实也是多样化的,既有感性也有知性和理性。感性的诗歌是诗人对生命忧思悲惊恐诸多情感的表达;知性的诗歌表达诗人对外界认知和把握;理性是诗人对世界和真理的探求和意志的追寻。歌德的《野蔷薇》戴望舒的《雨巷》余光中的《乡愁》。。。都源自于情感的胸臆有着感性的质朴;尼采的《我的蔷薇》里尔克的《豹》顾城的《远和近》关之琳的《断章》。。。都源自于对事物的知性认识和理解;艾略特的《荒原》但丁的《神曲》屈原的《离骚》。。。更倾向于对生命和人世真理的追去和探索。这不是泾渭分明而常常是情感复合的再现。、
诗歌的意境是诗人的情感在文字里形成综合感染力的“场”,无论是优美或壮美,通过文字表达静与动声色味像等诸多元素调动读者情感与经验的“共鸣”的氛围。这是诗歌极为复杂的品质。既源自于文字发展中表声形意的功能又带有文字极富个性的地域历史人文的色彩,与人们对文字的情感把握意会能力审美经验相关。诗歌的解读在人们的不同“感悟”里具有不确定的色彩也源自于诗歌意境的丰富延展性。情感的动态,景物的再现,知性的呈现和深居其中的理性,像远山深林雾花水月,调动人们大脑意会联想的功能和情景再现感情对照的经验,取得意志的交流和沟通的状态般的境地。“有我之境”“无我之境”是指诗歌意境在文字表达里的自然程度,因感伤欣悦为情设境如“别馆寒砧,孤城画角,一派秋声人寥廓”“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都是缘情设境;“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只源于自然情景的再现。现代诗歌里的意境,多源于情感的深入,意象深处的关联,引发人们联想感悟的诗意氛围和状态。“一个满心悲伤的小孩蹲在水边,放一只脆弱的像蝴蝶般的小船”(兰波。醉舟)“我的脚步那么轻盈,可是胸房在绝望中战栗,我竟把左手的手套,戴在右边的手上去”(阿赫玛托娃。最后一次会晤)“当整个朦胧的世界/满是烟和蜷曲的钢。。。”(金斯堡。日落)“衣裙漫飞,如翻涌不息的云/江涛/高一声/低一声”(舒婷。神女峰)。。形象化的语言,意象形象相勾连,把读者自然而然地带入诗歌艺术的氛围之中,完成诗歌作者与受众的情感交流。这都要共同的参与,在诗意境地里感悟和关照。
诗歌的语言讲究生动形象的准确性富有节奏的韵律性和意象的鲜活关联性。“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春风吹不起半点漪沦”“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灯”。一入眼眸,情景便立在那里,形象准确而生动。古典诗词的音韵和具备谱曲传唱的特点,特别是曲子词专为吟唱而设,这里就无需赘言。现代诗歌谱曲传唱的也屡见不鲜,如刘半农的《叫我如何不想她》,但现代诗歌的“音乐性”已远非过去的押韵或格律所能完全解读的,尽管有人否定诗歌“内在节奏”和“音步”的观点,这里尚有很多思考和借鉴的内容。可以放在诗歌的朗读美里去探讨。毕竟诗歌不是单纯地为谱曲传唱而设,单从文体的要求也无需刻板地以限制诗歌是否用韵来作衡量的标准。我提出诗歌的朗读美,是基于诗歌阅读中给人们带来语言的愉悦感,节奏感,助于诗意的完整理解,助于诗歌艺术的感受,助于情感氛围的渲染,助于诗歌感染力的共鸣。这要在诗歌分节,文字的声调抑扬顿挫,短句长句的自然搭配,换气停顿的流转,诗意的转承与递进,自然而形成的流畅起伏与波动;随着诗意和情感的抒发或绵长或短顿或气势如注或缠绵柔长或紧促简捷;在阅读声气里体现诗歌内在情感的张弛,朗读里便于情感的调动和发挥。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诗歌都必须具备鲜明的朗读性。有些诗歌,只需静静的品味和感悟,体会诗行里所散发的知性的美,意境的美,情感的美,理性的美。诗歌的朗读性更适合抒情性较浓烈的篇章,并有表演的素质。现代诗歌的最初和现在流传的作品多具备诗歌的朗读美,无论《教我如何不想她》《再别康桥》《死水》《回延安》《大堰河——我的保姆》《桂林山水》《有的人》包括《你是人间四月天》《雨巷》《沙扬娜拉》《双桅船》《回答》《相信未来》《班扎古鲁白马的沉默》《在哈尔盖仰望星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不是源之于强调诗歌的押韵,是诗人创作中自然追求的诗歌阅读与朗诵的美。意象派的诗歌象征派诗歌和哲理性的诗歌以及所谓的先锋诗歌朦胧后现代的作品,常常把智理性意象性隐喻象征地反映到诗歌里,更多地发掘人类潜意识对事物世界情感真知的关照,需要的是调动思维的意会“通感”,以及对事物局部断层和深在的某种关联的思索而揭示情感和事物的本质达到意志和认识的统一,与表面追求诗歌的朗读美在艺术取向上有着不同的旨趣或风格。像李金发的《有感》梅内西斯的《我不在归去》庞德的《地铁站口》和现在许多的短诗微型诗歌。诗歌不是单支花,是因为诗歌的功能的不断拓展和变化,这与古代的诗词曲的分离相一致,也与当代诗歌与流行歌词及散文诗逐渐类别相一致。
诗歌的新韵说,本身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过于强调诗歌的押韵,把诗歌的行文是否具备韵律并作为衡量是不是诗歌的唯一标准是偏颇主观的。一方面另一种形式的回落到前人诗歌韵律的刻板中,一方面忽略甚至否定新诗近百年所取得的成就和先进性。借鉴诗歌韵律是对传统的继承和发扬,独断诗歌必须押韵是武断和倒退。既不利于诗歌健康地发展,也某种程度上是对艺术崇尚自由,人性追求自由的桎梏。
关于诗歌意象的鲜活和准确性留作以后论述,期望诗友支持和关注。
本文意在与诗友交流,也回王若雨先生的关注,不作无谓的争辩,得失对错让时间去回答。
2012.1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