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粗布,写给母亲的歌(组章)
作者:棠棣
老粗布,关乎乡土的念想
老粗布,母亲的味道。那丝丝缕缕熨帖的暖,糅进了母亲朴实而沉挚的呵护。
柔韧。绵厚。质感。触肤的感觉,犹如母亲终年劳作的手掌轻柔地抚过;犹如母亲慈爱的眼神暖暖地看着;犹如儿时的傍晚,光着脚丫踩在河边的沙地上追逐嬉闹,柔和的夕晖下,是流水、青草、蝴蝶和一串串紫色的荆花。
老粗布铺开旧时光的温暖,纺车、团箕、煤油灯、草垫子、母亲的乌发、清贫而欢快的童年。老粗布织进黄土地的记忆,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河水、茂盛的树木、白亮的土路,还有栅栏门、砖瓦房、石磙、碾盘、平板车、窗纸上母亲大大的身影和那一夜夜渐多的白发。
水边青石上清凉的往昔和清甜的笑声已随流水走远,老粗布却涵蕴了悠悠的岁月,那经纬交错的棉线呈现着北中原的人情风物,那朴拙简素的图案蕴蓄着黄土地的深沉厚重。
老粗布,借母亲灵巧的双手,织出北中原的朴质与淳厚,织出黄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内心的虔诚和坚韧,就像母亲,从红颜到白发,把最浓厚的爱织进岁月,织进季节轮换中的黑夜与白天。
老粗布,暖着悠远的记忆
纺花,织布。旧式的老纺车是岁月留给村庄的的吻痕,嗡嗡的纺线声是母亲夜复一夜轻轻哼唱着的催眠的歌谣。
灯影摇曳,母亲盘坐在玉米包衣编织的垫子上,一手扯线,一手摇着纺车的身影定格成童年黄昏温馨的画面。茭草杆子编成的团箕中是一个个纺好的线轴,胖乎乎的,像一个个熟睡的娃娃。看着看着,我也和它们一样睡着了。一觉醒来,煤油灯还亮着,母亲映在墙上的影子好大好大……
北中原的黄土地盛产棉花与勤朴。农闲时节,纺车和织机的声响汇成一条逆行而上的河,在整个村庄里流转。水声唧唧,水声嗡嗡……母亲们着手置备布料缝制御寒的衣物。柔软的棉线在染缸中浸出各样的色彩,飞梭来去,在织机不停地运转下,母亲们把日子织成一匹匹疏密匀称色彩柔和的图案。
厚实绵软的质地勾兑着亲情的浓度,经纬分明的色彩调和出生活的情趣。老粗布,在长长的岁月里,满载艰辛和欢愉,满载贫苦和幸福,暖着人生道路上的过往,暖着悠远而清晰的记忆。
老粗布,写给母亲的惦念
粗布衣。纳底鞋。老去的童年时光蓄满乡村的烟火。
深秋的风声,抱紧村庄的夜晚。母亲揉揉干涩的眼睛,用锭尖拨掉灯花,把灯盏挑亮,嗡嗡的纺车声引来满院子的月光在门前嬉戏。
老粗布属于母亲,属于村庄,属于黄土地,属于记忆中的童年。雪白的棉花纺成一根根棉线,一根根棉线在母亲的织作下,成一匹匹浓缩着时光与深情的老粗布。老粗布像黄土地一样,承载着童谣和母亲的青春,温暖了风雪中的童年时光。
黄土地守望着岁月的延展。当纺车不再摇响动听的音符,母亲也已把红颜和乌发织进了布匹,裁成儿女们人生路上一件件更替的衣物。
老粗布漫溢着浓浓的慈爱,如母亲堆满笑纹的脸,伴着儿女们由稚嫩走向强健的脚步,不知不觉已是几十个春秋冬夏。
走在人生的中途,走在秋风冷雨中,再也无法返回满蓄乡村烟火的童年。村庄里的老母亲可还会像记忆中的儿时那样,臂弯里搭着一件刚刚缝好的粗布夹衣,站在院子门口,站在冷冷的暮色里,一遍遍喊儿的乳名,唤儿回家添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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