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牲灵的人,以路为生。
那些山的路,水的路,梦里的姑娘,浅笑回眸。
那些麦秆铺成的月光,大槐树的影子,风口上的小驻,没有尽头的路。
那些牵手,拥抱,别过如同不能回头的路。
向西的斜阳,什么都将被吞没。搭袋里掏出太阳,一样能掏出月光。
脚和泥土,砂石抗争;心和星星,露水较量。
把一生的气力,都交付给这路。不知交付了多少盏油灯,多少双千层底?
看见了风口的槐树,如同是看见了你。
绕过了几十几道梁的堡子,如同又新生了一回。
看见一道梁上的红头巾,心里踏实,嘴里像含了蜜。
嗨。这些骡子和马,是我一生的伴侣。
我向天仰望,向地垂首,那些敞胸膛敞肺,穿山绕梁的脚户号子,唱一回。
我脱光了膀子,掏空了汗滴------
赶牲灵的人,为谋一日三餐,不论春秋和年月。
一个孤独的漂泊者,用以慰籍的,是梦里热乎乎的炕头。
是一处山水催赶一处山水,不曾衰老的脚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