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埃及记》
题记：你将离开温暖的家园，离开幸福，带着自己的孤独去寻找乌有之乡。
1
摩西坐在窗前
他很苦恼
中午的阳光是如此的温暖
他的苦恼和阳光一样
以色列人
已经散落在世界各地
神的子民
已经改变了肤色发色
他们被统治
的宿命并没有变
-
摩西，他听见神在诉说
“把他们带来
在傍晚时分，你爬上
最近的山丘
你听风会说什么
星星就要登上舞台
假如月光
没有使你看到未来和现在的不同
完成你的使命
使他们明白:玫瑰就要绽放
生命即将凋谢
夜晚的梦会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2
我把你诞生在
异邦
但并没有什么异邦
你看蝼蚁
所有的树木都是它们的家园
你看种子
只有土地就会生根
假如肤色
不是你逃避的籍口
做梦也会成为你的日常
-
看，或看不见
听，或听不见
梦，或许梦不到
-
摩西，我说的是梦
你睁开眼
你的生活
不过是你的梦
3
摩西，你的神需要你
像需要一片叶子
在它还没有枯黄的时候
我听见
寒风吹过凄冷的大地
凛冬将至
你将欢愉于大地的沉默
但记住
那些孤独不是你的
不要因为它
而自得，远离人群
这忠告得自于
你离群索居的先祖
你感受到了吗？
他们的恐惧，无奈
和像草木一样的幸福
生命是一片叶子
我播种树木，收获叶子
4
摩西，你在回家的路上
灰色乌鸦叫过的槐树枝上
苍穹呈青灰色
像难以逃脱的噩梦笼罩在
巨大的都市上
在它黑洞洞的脉管里
载着无数的躯体
脊背上托着难以忍受的重负
随着波浪起伏
因为睡神来临，因为疲倦
呈现随时应答的机敏
-
“像乌龟”，想想真是好笑
人是他自己的奴隶
不断解放
不断进入新的囚笼
5
他们说好，只是因为
他们喜欢
他们说不好，只是因为
他们不喜欢
摩西，你究竟喜欢什么呢？
流着奶和蜜的土地
是否会使你满足
我给你画饼
你拿去分给众人
这饼你吃过吗
我给你订立规则
有些看似毫无意义
但这世上是否有
毫无意义的规则
青草看似与天空毫无瓜葛
但日暮时分的雨露
却把他们紧紧相连
哦天空，那些闪耀的星辰
摩西，闪耀就是他们的意义啊
6
你为何总是低头
摩西，神并不在你的记事本中
下雨了，你未带伞
神把雨下在今天是毫无意义的吗
摩西，你抬起头
你看见，人像木头一样的生活
摩西，你就要死了
怀抱里的死神抚摸着你的额头
你的脸被经年的死神触摸
那是河床，褶皱是死神的乐园
死无处不在，摩西
一分一秒，死神是随着时间在舞蹈的精灵
摩西，你为什么低着头
神并不在你的记事本中
你看死神在你的怀中
看着你，深情地看着你
像看着一件死物，一件珍宝
7
夜晚，我来到你的床前
静静地看着你，摩西
你多么安静，多么短暂
你的梦幼稚的像孩童
我多么羡慕你，还有些嫉妒
像一个多金的财主
嫉妒了无牵挂的流浪汉
像一个环游世界的浪子
嫉妒穷乡僻壤里平凡至死的日子
-
我知道，早晨你会架上马车
你给马车镶上金边
你选择健壮的马匹像选择伴侣
你会努力地讲着自己的故事
你戴上华丽的冠冕
努力攀爬着高山，权杖，财富，爱情
哦你的志向，兴趣，你的欲望
是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但摩西，你并不是孤身一人
你看，太阳就要出来了
向前走，太阳与你同在，我与你同在
8
向前走，你的马车会陷入泥沼
我看见你的绝境
你，将面临一座大海
我听见你的祈祷
你的绝望，你的孤独，你的焦躁
你会信念奔溃
你会失去一切生的欲望
你会在你泥沼中越陷越深
你会在黑暗的深渊里沉沦
你会犯罪，会在地狱的边缘徘徊
你会怀疑，咒骂
会想到杀死自己，哦摩西
你会在无助的路上徘徊，整日整夜
可怜的摩西，我看见你通往绝境的路
终于你未能抵达彼岸
你沉没了，像一座巨轮被大海吞噬
像火山渐渐冷却
但，摩西，你要向前走
因为是你，使得我的看成为看见
使我的听成为听见
你在绝望之时呼唤奇迹
哦摩西，你就是你所热望的奇迹啊
9
你的手杖
——亚伦在草丛中寻得的那条蛇
扔出去，摩西
蛇从低处爬到你的手上
如同我在高处向你说话
它不会带来什么
也不会带走什么
世界不会因为一条蛇而贫穷
或富有
自由，当你们出生时你们就是自由的
虽然人们会说
一条蛇将带来两条蛇
虽然我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自己的蛇
它吞噬欲望而生活
扔掉吧！像扔掉你的兄弟
像扔掉你的偏见，你的救赎
扔掉你的软弱，你的恐惧
你要大声地说话
你要反抗，要告诉世界
来吧！看吧！这是我的蛇
10
我们来谈谈你的出生，摩西
你出生在谎言的世界
人们砍伐树木建造房屋
用来遮蔽谎言
人们说自由是有害的
这是谎言
人们在各处制造围墙用以囚禁自由的风
是因为恐惧
人们恐惧什么呢
摩西，你是否会为你的恐惧而说谎
-
你出生在一个偏见的世界
人们说，男女有别
这是偏见，如同人们看到黑夜和白昼
但黑夜和白昼有什么区别呢
你的眼睛是否被蒙蔽，摩西
它让你痛苦，让你欢乐，让你忧愁
使你看见白昼的是偏见
而我才是你的看见，你的眼睛
11
贪婪将要淹没你
苦恼的根源，生活的漩涡
源自于无尽的欲念
我要使你抛弃它吗
不。抓住它，像熟练的水手抓住浪头
像永恒的大海包容它
哦！浪头，海岸不能独自发出浪涛的乐音
船和浪涛也是异性兄弟
-
想想你年少时内心的渴望
那是火焰，是毁灭
那是火，纯净的火
火燃烧必然有燃烧之物
你是那物，火将从你身上升起
像升起太阳，但那太阳并没有上升
像诸天星辰一样
安然自若，摩西，那是你
-
在建造毁灭中走向大海的船只
一边焚烧，一边懊恼
一边永生，一边死亡
地狱，天堂，地狱，你来回奔波
呼号着痛苦和享受着幸福
12
夜就要吞噬你，你把黑色的夜
当成宁静的希望
摩西，有没有一艘船可以装载希望
-
就像河流的方向
静止的死亡，大海怒涛翻滚
那违逆我的，闪电，雷霆
碰撞在我激烈的胸怀上
-
快，乘上来，你还在等什么
昨天已经逝去，昨天
你彷徨的路口，生命像一片秋叶
-
风，那死亡骑士
携带着致命的幻觉
走过你的夜晚
囚笼，那温暖的家园
给你安慰，梦啊
-
你的一切都是梦，你壮怀激烈
你彻夜苦读，你荣华富贵的梦
还有你的安静和痛苦
仿佛死神正在召唤的日子
13
但光明会点燃你，晨光会把
浩大的意志塞进你的躯体
“起来吧！”“欢呼吧！”
一个世界在等着你去带领
-
朝霞渲染着你的日子
人们激烈的拥抱着，像拥抱摇摆的树木
互相拍打着浮肿的面颊
已经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苦难
-
欢呼！像迎接新生一样
忘记自己被轻侮的日子
你吞食耻辱与自卑为饵
你像一枚鱼儿上钩了
那钓钩上闪着寒光
你看见，但回避不了
-
你不能背叛自己，你爬上
锋利的刀子
把自己的嘴巴割破，以血为食
-
这贪婪是如此地根深蒂固
以至于你享受着
自己的血肉，你说这是命运呵
14
关于命运，我赞成你像山一样
巍然不动
像山一样和大地妥协
呼吸朝露，和染病的烟霞
身着笨重的铠甲
与人为敌，以某一方的死亡取得胜利
-
也赞成你像流云，轻易许诺
轻易背叛
以路途作为你的终点
用欢笑作为你的孤独
以爱作为你远行的理由
恨作为你落雨的代价
-
但摩西，你想清楚了吗？
这如许时光
你在为谁写诗，奋斗
你在为谁咬牙坚持
为谁苦苦思索，日夜不眠
你做梦，像这些梦非做不可
15
你的梦都是谁的
你本是田间自由奔跑的小兽
是枝头无忧无虑的小鸟
你被谁俘获了
-
作为鱼，河流为何成为你的囚笼
作为鸟，天空为何使你困惑
你行走，寻找着他乡和故乡之间的差异
你做梦，寻找着幸福和痛苦之间的界限
-
你在为谁做着梦
行走在光明的楼宇间
生活扑面而来
你被征服，被幸福的命运击倒
-
你在为谁做着梦
一张口就是荒谬的激流
经过双重否定
除了路你还能拥有什么呢
16
烦躁，什么都不想做
这就是现在的状态
你听到有人在召唤
是诗歌还是上帝，摩西
-
我和你说，人们的疯狂
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摇摆秋天的树，期望
有一些叶子自愿落下
-
这一切都是荒谬，我存在吗
是谁在说话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
这一切看来多么荒谬
-
但你如果坚持听到现在
一定是知道的
这不是无稽之谈，你被选中
赋予使命，你说，或者听
-
现在去吧！你去听见
你去做梦，你去施展奇迹
死神不在前面
它在后面，你的后面是一群人
17
他们不愿意往里走
因为自私而低效
拥挤成一团，像碎肉
-
难免会犯的错，由于
爱而裹足不前
因为贪婪而损害自己
-
这是我的错，我为此
付出的代价是泥沼
盘旋的秃鹫，使我噩梦连连
-
我孤独，渴望有人陪伴
我制造了你的先祖
但孤独不会因为相同的树而消解
-
为此而增加世界的纬度
一个女人，欲望，无限延展
你苦恼吗？不再为秃鹫
-
恐惧消解在路上，新的烦恼
就踏上征程，总有人想
征服你，或者你想征服某人
18
不要羡慕他们
你听说一群瞎子获得了幸福
在黑夜
他们的梦也做的惊天动地
-
丰功伟业，他们这样宣扬
在沙漠上建造宏伟的城市
会使沙漠变得更加美丽吗
-
人们用不同的方式说话
像树木在秋天以落叶低语
有人手里拿着玫瑰
一年四季都期望它绽放鲜美
-
但我使短暂成为美丽的注解
失去的夜晚守候朝阳
看云霞绚烂多姿多彩
夜空中数不清的星辰作为陪葬
-
你，爱人啊！向死而生活的日子
我们互为流星吧
毕竟太阳只有一颗
19
你沉湎的寓所内心居住着
高傲的谦卑
万物以你，即是以我而旋转
-
你将成为他们的父亲
在你的背后，他们和死神为伍
带领他们，穿过
丛林丘壑，穿过迷雾海洋
-
希望和绝望同在，船舶
在陆地上奔跑
在太空，人们梦想着征服寰宇
-
哦人们，这使我欢笑的游戏
我已经遗忘了
他们蝇营狗苟的一生，为了使命
为了追寻自由，民主以及爱
-
绝望以希望之名占据世界
你，就是世界的交集
你将散播，使人不至于死亡的信念
你将成为律法，和我的仆从
20
我该怎样为你诉说命运
那些必然来到的和偶然交织
剑刺进肉里是因为仇恨？
谁在追你，你的身后人潮涌动
-
埃及人的追兵以你撒播瘟疫
互为先后，昨天即是今天
你与人们互为屠杀长子的时候
命运正以谎言记录历史
-
世界以谎言修饰自己，冠冕着
善，以为胜利就是善
这多么可怕，人们在迷乱的世界
相信混乱的神，而忘记
-
不浴火焚烧，弱者怎么生存
神圣者和亵渎者都穿着正义之袍
人们信奉什么？绵羊在发抖
狮子也在叫着饥饿，哦，摩西
21
真正的历史是你
摩西
谎言以自己的方式生存
所有被记载的事迹
都是野史
只有你是真实的
你就是历史
-
善与恶在你的身上交战
你轻信魔鬼就作恶
你转身爱抚妻儿
这时候，你是善的
-
诗就在你身上发生着
你不需要远方
不需要阳光明媚的日子
不需要赞美和应和
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辞记录
-
语言是一座囚笼
当你赞美我，你用什么
当你发声，优美的音调
沉沦于美的表情
摩西，那是你在接受魔鬼的蛊惑
22
善与恶，人们为什么订立标准
我看见囚笼伫立在沙漠里
相信它的人也许走进了幸福
肉体和精神哪个会被人们最先舍弃
-
基于统治需要，有人走在死神的前面
这不都是罪恶的（我是说死亡）
即便人们会屠杀自己的兄弟
但这些究竟有何意义
-
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会把拳头伸向兄弟
为了真理还是神圣的自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律法
-
假如人的内心充满愤怒
手握十字架的人也会成为屠夫
那些笼子里装的都是真理吗
哦，摩西，你活着就是真理啊
23
西奈山下你领走的法令
你用它们杀人
神是不禁止杀人的
假如这杀人是符合利益的
-
但真理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我看见有人为其所累
为了活着，宣扬死亡的使者
成片地收割自己的血肉
-
你们最终将杀死自己
也将杀死我
当我戴上荆棘的王冠
在痛苦中垂询神的意志
-
让我想想，昨天你们的死亡
所致的恐惧就是你们的弱点
你们的恐惧使得你们弱小
也使得你们强大，使得你们勇敢
24
也许我就要死了，我听见
遥远的枪声，像命定的死亡
在我还没有死之前
难道我不是永远活着，永恒活着
-
宗教之间，虚伪的杀戮
假如你相信我
我命令你铲除杂草仿佛
杂草不是以我的命令生长
-
我使你的兄弟以杂草的形状生长
我使你去铲除他们，哦
战争，这使你强壮，使你冷漠
也使你热血迸发，
-
假如你未能从死亡中获得谦卑
你站在高处，像你从山上下来
你要去哪里？征服异邦的梦想
使你神圣，冷漠使你神圣，虔诚
25
在此之前，你永恒活着
没有人用杀死自己来
惩罚别人
除非你这自己是不死的
-
晚祷的钟声敲响死亡之音
听，多么神圣
死亡包含的神圣意志
像生一样伟大
-
这——永恒之死，将打开
世界的大门
这世界将绽放花朵
像夜晚完成自己的使命
-
生命的终结不过是开始
我这样叙说，这是天堂
和地狱，你们的归宿
看啊！天堂，在天上就是在地上
26
入夜:
十一点携带着全宇宙
向十二点进军
它的先锋是石头
排成排组成地
无数山峰挣扎着上涨
一分，一厘，一毫
这是宇宙的速度
每一秒都需要光的超越
-
黑夜，时间的盗贼
取走一大块时间
大快朵颐，吃吧，你这窃贼
你这勇敢者的坟墓
你这星辰的携带者
时间的假面
-
树木，这些安静的哲人
只是等待
在必要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
-
生命，这些虚妄的感知者
制造了繁华的景象
像吃屎的蛆虫和吃肉的蛆虫
攀比着高下
在光的限定下区分短暂和永恒
-
午夜十二点半，万物的碎片
都将重组
令人恐惧的事实
都被披上神圣的面纱 |
发表于 2015-12-27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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