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灰。撒面。垂粉……我听见萧萧之鸣。
雪下得多严整,多乖张!迈着细碎的步子,偶尔大步流星,仿若听见地母的召唤,接到天帝的檄命。
一支暴雪的大军压境,直扑乡野,城镇,基层……
开始一场琐屑又庞大的抚慰。
呵护,馈赠,装点,粉饰……不遗余力。
完成一桩义不容辞的使命。跟风,但风已停,方向一片迷茫。
寒潮威逼利诱。雪匆匆赴命,完全丧失了个性。
暮气沉沉,一味堕落。有规模,却没有气势;见厚度,却不见底蕴。
秉承上天旨意,必须迎接,必须承受,成为它的依附,乃至陪衬。
伴随着断裂、骨折……终于有树喊出了疼痛和抗议!
可更多的,是屈服、沉默、低头、弯腰……
清扫计划正在酝酿,铲除行动即将付诸实施。
而消化,还需要假以时日……付出阵痛、溶解和浑身湿透的代价!
朝春天化蝶
怒火?怒血?正冲天而起……我曾一遍遍怀想。
当所有的树木一夜之间都穿上孝服,参差的屋顶都戴上孝帽,山川披上白纱,我的故乡也白衣飘飘……
这是现实,还是幻梦?
曾经是幻梦,但现在是冰冷的现实:冷风拂面,让我猛醒。
这是冰冷的现实,也将是不久的幻梦:刺骨的奇寒,让一再失重。
叽叽喳喳的鸟鸣,是饥饿的号叫,是死亡的哀哭,凄凄复凄凄。
雪地上的大鸟,恍若谁臂膀上的黑纱,又恍若谁花圈上飘飞的缎带?
突然泛起一树猩红,像割断头颅的喷涌,像胸膛受到猛烈撞击啐出的一口,冲天而起,又遽然凝固……
不要说对比,对比能如此血腥?不要说映衬,映衬能如此悲壮?要说就说反抗,在途中正迈步于高潮……
当风雪漂白了我的灵魂,怒血浸染了我的想象,跋涉是如此的泥泞,前途是一望无际的迷茫。
天地如茧,我的脚和身体全力撕咬。
冻不死的蛾蛹,正朝春天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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