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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村庄。
有一只狗，几只鹅，它们洁白，愈渐
丰满，在踏出围栏之时奋力扇动着翅膀
在这样的早上我勾勒着未来的生活
也是曾经的生活。
那时候，我的茅草屋还没有倒塌，
爱人在门口，厨房里的菜饭热了又热
她等待着晚归的男人。当我疲惫，
拎着长长的影子从暮色里归来。
他们围过来，小花狗尾巴摇曳
犬声像鸟的鸣叫，白鹅再次张开双臂
你，撑起一盏明灯。我们在一起，
感觉幸福自夜的深处缓缓汇聚。
有时候，我们为一场连绵的雨而
莫名担忧，想到低处的玉米与村庄
想起被化工厂污染的小河，水质浑浊
悲伤，不再清澈，但我们依然爱它。
寒冷的日子。
越来越微弱了。
几乎你听不到：
我的声音，
我的呐喊，
我的爱意，
在最寒冷的日子。
一切都变得短促。
我的气息，
我的句式，
像奄奄一息的人，
在弥留之际。
我不能回首。
也不能左顾右盼。
我只有默默地走，
步子愈渐冰冷缓慢
而雪格外沉痛地歌唱
在这个冬天，
在荒原。
不合时宜的人。
等公交车的一点时间
似乎才属于你自己。
你突然发现树叶落了，
天灰灰，树干光秃，孤独。
但来年它还会发芽的不是么？
成为一棵越来越老的树。
春光下，又是多不合时宜！
而你，在来年老去。
上帝创造了他。说明上帝
是有道理的，也毫无道理。
给他夜晚却不给他灯盏，
给他天空却把他翅膀紧束。
旅人。
空无所有之人总是耽于幻想，像一匹马在虚无的旷野驰骋，像艺术家进入一种致幻状态。我喜欢飞入夜晚的列车，忧伤，迷茫，铁轨安静，在等待着车轮驶过时隐秘的快乐，飞快的撞击，吻，与分离，而经过桥梁时的震颤。途径的小站，灯火昏黄而悲伤。梵高在画一棵就要枯死的树，有人不解，嘲笑他的艺术，似乎我也在其中。但我更像那就要枯死的树，春光下，多不合时宜。哦，“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冰雪消融之后的山石与风干的枯树叶，卷曲，被风微微吹动。土地干燥，它们在等待一场雨。不知疲倦的孩子在遥远村落的沙地里，嬉笑，疯跑着，我抓到你了，你的手。我直愣愣看着，天空止于宁静。你的头低垂，你水墨丹青的发卷，像爱因斯坦凹凸不平……
旅人睡着了。大概扒手是窃喜的。只有他们行走在梦的边缘，窃走这繁重的尘世之物。我这样想着，渐渐入梦。我的梦因此而变得轻盈，如一粒微尘。列车会在黎明时分抵达我的费城。半梦半醒里我与自己说着话，倘若无故地中途停下来有多好呢？在旷野，我从昏睡里醒来，走下车厢；我在搜寻远处的村庄，荒草，以及草尖上的清露，星光点点……
秋天的小路。
越来越羞于写字了。大多的晚上
我默默地坐着，默默地抽烟，
半截灰烬，半截残生。
我们像唯一的情人，它在我温润的唇上
它不说话。我们细细地吻
我们需要火焰
淡蓝色的烟
仿佛所有的朝代萦绕于指尖……
一条秋天的小路是我全部的诗
它幽静，斑驳，落叶缤纷
它伸向密林深处，它会通向哪里
我亲爱的弗罗斯特？
一座秘密花园还是一片林中空地
你是否也曾迷失，爱上一个白人姑娘
她的肌肤像雪一样！
白鸟。
这个冬天，
我在一颗豆瓣里寄居
在厚厚的雪下面，
我随之萌动、生长
随之消亡。
远了，你说，走着走着就散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
我从未对自己的人生有过精确而细致的规划
我期待我们不经意间的相遇，或一场别离
不期而至，悄然而无息。
我低低地走，不敢抬头
匆匆拐进窄巷。姐姐
她今天来了
姐姐，我想去吻
你不再浓密的头发
姐姐，曾关着我们的小木屋坍塌了
再没有那扇可供我们遥望远方
的小窗子了
那只白鸟逃逸了出去
仿佛自我们的体内。
致博尔赫斯。
爱人在暮色里。
我期待这样的夜晚
她凝望着北方的云，天空暗下去
街道上桔黄的街灯亮起，行人稀疏，
一座诗一般的城市：布宜诺斯艾利斯
你滑入月色，被月光带走。
夜晚。
夜晚来得如此缓慢，
像缓缓注入的黑牛奶
但我更期待是一杯清水
我习惯了，
这夜，
这样地枯坐着
我是幸福的。
一粒盐，
一颗流水的幸福。
庞大的虚无暗和了天使的意图
身体倏然的抽离……
小混混。
我是，而你不是：小混混
……你是阿尔卑斯山巅的雪。
我是角落里的草，被冷风所吹拂。
我习惯灰色的天空和阴郁的日子。
怅惘的大街与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我是另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街，
接纳了流浪汉，妓女和吸毒者
他们荣辱，不为人知。
上帝悲悯，我也窥见他的忧伤
他悲伤，像一个小孩子呜呜哭起来
复调。
白天的梦，
总是被吵醒
被电话
杂沓的脚步声
倾诉的雨。
马蹄的踢踏声
在通过红场
曼德里施塔姆
你手擦在衣袋里
踏下十一月的冰雪
走过莫斯科的
每一条街道
汽车的喇叭
陌生人的叫喊
卖草莓的老人
暧昧的情侣
弄碎了茶几上的杯子
我仿佛在曼哈顿第九街区
第五大道
在一个电话亭里
被狙杀。
枪声清脆，
悠长
撕裂了天空里的蓝
科林•法瑞尔……
给三坡。
那些梦，流光溢彩
星光点点，
落叶返回梢头
十一月，燕子归来
那泪光里的小爱人
奥哈拉，你白色的巧克力罐儿
简在家里。燕山
孤冷。谁挑灯提裙而来
踏破一颗夜露的梦
抚摸。
外祖母双目失明
她的手在黑暗里摸索
我的头发，风，冰冷的墙
窗台的雏菊，以及阳光
我说，“可以吗？”
她说，“是的，当然。”
冬夜。
像叶子落尽的接骨木
不会再有别的了
梦，或担忧
除了寒噤。
你蜷缩着睡去
仿佛被风雪挤压
身体形成一个大“S”
像一只盘踞的小蛇
在漆黑的树洞里
没人看到你的花斑
精美而细致。
我爱你。
我爱你，我将远离
远去的尘土飞扬
在异乡的小旅馆
在陌生的怀抱里
我想起你，哭着，
笑着，没有自尊。
雨夜。
我担心的或许你并不在意
我担心窗外的雨下在你的梦里
我担心玉米地的螟虫仍在繁衍滋生
我担心夏天会不会遇见去年的萤火虫
我担心一匹白马今夜是否会到来
我担心持续的雨与暴涨的河水
我担心脆弱的堤坝，以及
下游的村庄，它们还在梦里
海盗。
我没去过更远的地方。
没见过海。
我把手伸向夜的深处
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那是你的脸颊
有冰的泪花滚落
却好想做一个海盗
在加勒比，
驾一叶轻舟
潜入你的月色
涛声里
我掳走美人
玛琳达。
你空坐着，
像一个女人
胎死腹中。
直到坐成佛
朝圣者的虔诚
匍匐的雪。
爱，或死亡
玛琳达，
你说。
孤独。
仿佛一个夏天我都在青草的荒坡上逗留
我缓慢地走，踱着步子，或者坐下来
一株不知名字的草，开着细碎的花
那淡淡的香气散发着荒凉的美
夜晚，我卷缩在被子里，成长为另一个人
我把梦系在一片雪的花瓣之上，静静
飘落，覆盖了思想的叶，树干光秃
则像一部存在主义哲学
而整个冬天我都在做梦。梦里的蓝星
天空里的鱼，以及还未被风雪掩埋的篱笆
花园的小径：爱人，你是何时到来的？
在看我微笑，在我身边悄悄坐下来
2016年2月5日 22:2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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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5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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