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情之内,色情之外……
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子张
经过一段小小波折,诗人赵思运的个人新集《丽丽传》还是印出来了。丽丽是谁?丽丽是一个被某乡村小学校长、副校长轮奸的九岁小学生,其母报案后,法院却以证据不足反判其母诬告罪获刑一年零六个月。而《丽丽传》仅仅是这部诗集中众多荒诞故事中的一个,却也呈现了该集的总体形貌。
由这个荒诞、荒唐性打量该集的封面,不免会发生误会。什么误会?因为封面上的配图虽然也是个“丽丽”,却完全跟那个受伤害的小丽丽不同,封面上的丽丽是件艺术品,一件裸体的女体雕塑,一个变形的现代版的维纳斯。这样一个丽丽,给人留下的印象与诗中写实版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小丽丽全然不同,她是艺术的,甚至是色情的。
其实这样一个“误会”,也可以加诸于作者的很多作品。因为此前作者的另一部诗集《不耻》封面配图也是相当色情的(当然其中的诗也多涉“性”),以至于读过和没读过这些诗而凭着感官印象留下的判断,也就有将作者归类于色情写手的倾向了。
有没有色情呢?有!大大的有!不过有纯、杂之分而已。纯色情的就事论事,是作为人的生物性特质而呈现的,《庞贝古城巴西利亚卡厅里的涂鸦》《操火的人,会烧伤鸡巴》《诗经。丘中有麻》《阴道记》《著名男妓Rafael Alencar》《最奇葩的炮友》《邓文迪手稿》,这些多曾收入另一本《不耻》的诗作,说“赤裸裸”,说“粗俗”,说“色情”“性感”,都对!只是不要从道德的意义上指认这些是“脏的”、“坏的”就是了,因为在诗里,这些“性”不过就是面对人自身的最原始的一份坦率,或如《阴道记》里所宣称的:“别把我当敏感词!”从历史角度看,对于人自身,上古的人和现代人都比较诚实,唯独中间黑暗年代的人保守而虚伪。从阶层角度看,草野之人较诚实,反而知识人最不敢面对自己的身体。
纯色情之外,或可称之为杂色情,我指的是被政治、商业、文化操控、浸染、歪曲、搅浑了的色情,但似乎也可以说是被色情颠覆、支配、控制了的政治、商业、文化。这里头,赵君对政治中的色情或色情中的政治似最“垂青”,涉笔也最多,狠狠地泄露了在特定文化背景中政治权力与色情最为奇妙的“合作”。《丽丽传》其实就是这样的杂色情,不过呢,这个故事过于沉重,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且看几则轻松幽默点儿的:
想有自己的地种吗?
想吃得饱吗?
想睡地主的小老婆吗?
跟着红军走!
——《江西苏维埃政府标语,1928》
过去读过田间的“街头诗”,相比之下,觉得还是这首更带劲。还有比这样的“革命”更有诱惑力的事情吗?对咱们的农民兄弟来说。
又一则:
老总打电话给秘书:这几天去丽江玩玩,你准备一下!
秘书打电话给老公:这几天我要和老总去丽江开会!
老公打电话给情人:这几天我老婆不在家,陪我!
情人打电话给辅导学生:这几天老师有事,停课!
学生打电话给爷爷:这几天不上课,爷爷你陪我玩!
爷爷给秘书打电话:孙子要我陪,丽江去不了了。
……
——《电话通知》
有夸张,有巧合,可是这奇特的“生物链”,谁敢说不符合生活逻辑?我说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生活。
赵君的诗,在色情之外,更有直接介入这个时代生活的作品,涉及到特权、底层生活、政治人物、荒诞的社会管理种种。就诗歌艺术,则涉及到写实性、新闻体、口语化等等技法,就诗歌精神,更可称之为充分的现实主义。是的,现实主义!或者说批判的、黑色幽默的、荒诞派的——现实主义。
因为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爽快,就写这些字表示自己的喜欢。
2016-2-22,丙申正月十五上元节,杭州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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