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巨大的拐杖。握在谁的掌心,不得而知。
不是不得而知,是你没有超拔的目光、胸怀和寿命。
一条直立的路,只有树自己走。从小走到大,从弱走到强,走到成材,走到参天,走到老朽……
一条最难走的路,有分叉,有节外生枝,但决不是歧途。那是一条向上的路,冲天的路,陡峭胜悬崖的路……所有人都难以攀爬的路!
老树是屋顶上一团永不缭散的炊烟。
是一代代人的青衣。
也是一代代人蓬怒的绿发。
鸟窝,是老树的桂冠。
高高在上的藉口。冠冕堂皇的谎言。
可我觉得是老树的腋窝,风一挠,便有啁啾的鸟鸣。是老树的口袋,掏出小鸟嗷嗷待哺的期冀,掏出老鸟贴心贴肺的呵护。
是老树的心脏,跳动着变换的季节。
是老树的嘴,说着空洞的失落。
是老树的目光,俯瞰着村庄,另一种意义的空巢。
秋天,站在老树下,我想开口赞美。深怕说漏了嘴,它用树叶抽我。那么多树叶,能抽响多少响亮的耳光。
我小心翼翼,黯然收场。
那么多萧萧而来的手掌,足以堵严我的口实。
让我说不出恭维,说不出丧气,说不出它的隐私和疮疤。
鹰,是树披挂的黑纱。
白鹭,是谁扎在老树上的孝布?
解开的刹那,被风吹走……飘落在禾田、沙岸、我的胸口。
多么洁白无瑕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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