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央视看完“大国记忆”,说的是1972年尼克松访华的大事。
那一年我五岁,正是两眼一抹黑的幼稚时代。
寒冷,挨饿,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记忆中的寒冷,当然不能归咎于当时穿着利于方便的开裆裤;
挨饿嘛,却要怪我的阿妈,除了我,又不合时宜给我弄来两个争食的小弟弟。
九岁那年秋日的一个下午,我把从阿妈平日神经兮兮遮遮掩掩的地方偷来的五元钱,
被供销社阿姨揭发后,及时利索地藏在一棵大树旁边一溜乱石堆里。
我依靠劣迹斑驳的墙壁,面对握着麻梗怒气冲冲的阿妈。
打断第一根麻梗时,我嘴里嚼着前天小伙伴送给我吃的葡萄干的余味,
目中无人眼睛恨恨盯着对面挂着梁祝剧照的彩墙。
打断第二根麻梗时,我感觉,供销社柜台内那一袋甜蜜蜜的葡萄干,
很快就要落到我的口袋里了。
打断第三根麻梗后——哦,怎么回事——怒气冲冲的女人忽然泄气了。
长长一串剧烈的咳嗽之后,她趔趔趄趄,慢慢瘫软坐在道道裂痕的门槛上。
她披头散发,浑身颤抖;猛然,她一声呼叫:
天啊,碰上这个不开窍的死仔,明天,你两个弟弟,明天他们要吃什么啊……
她哭了,嚎啕大哭。不过,这个女人的哭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烦死啦,惊天动地啦——像个得道者,晃悠悠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以及时雨那样英雄的腔调对她说:
你哭不如打我。好了,我这就去把你的钱,给你要回来!”
说实在的,当时,我认为我就是阿妈的救星;
根本没有意识到,我这是在欺诈,在犯罪——在用童蒙无知要阿妈的命。
而今,阿妈已经去世六年,我不知道该怎样才可以求得阿妈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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