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小军 于 2017-2-3 16:43 编辑
我爱老树,于是侧身,让老树的虬枝飘过我苍茫的脸蛋而嶙峋,而哑然。于是大潮般的天空,骑着老树的龙骨和如磐的阴影,蔚蓝飘过,尽管偶或也咳嗽,也莫明翻脸。
老树如诗,一切扯蛋的诗人,伟大的,或者不甚伟大的,一切失败者,破产者,或者无产可破者,城市浪人,背着整座城市思考,或者不思考的,所有落魄了的文人,甚或还包括古代一些偶尔嫖妓,偶尔也不嫖妓的傻书生,都曾在老树下坐着喘气,或者涂诗,所谓老树昏鸦。
老树如牛,拴在男人如船的天幕下,喘着重兵器的粗气,所以从前的大王,总爱在半夜杀牛祭旗,然后扎了条草裙暴动,用一群群草民的血肉之躯,燃烧出一座座宫殿的血色黎明,其原动力不过一头发了情的公牛,想要占有更多的母牛而已。
老树如伞,中华的天空从来多雨少晴,而伞的破烂程度决定着一种文明的宽度和厚度,所以破烂的老树总被蚊虫叮咬,如同经典总被蚊虫叮咬,所以老早老早的经典,包括撰写了这些经典的大师嘴脸,也都破烂得只剩下一个又一个虫洞,而每个虫洞,又都在假装着一种深度,一种虫的深度。
老树如云,一朵奋力绽开、支撑一整座天空的重量而绚烂而苍紫的、真正图腾意义上的大云。万籁的根部,云起处,深埋的是千年的狗叫,还是万年的王朝,还是一群如云的深洞里,飘飞而出的古代妃子,来过拿洛阳铲盗掘中国云的盗墓贼吗,无论本土的,外国的。
老树如岸,岁月之岸,所有的岁月都汹涌着喧哗着,流向这里,撞向这里,然后扎寨,非杨柳岸也,也有晓风残月吗,岸上有高人在指点迷津吗,真有一艘大船从这里起航了吗,从此不归来吗?
老树如巢,好大巢,大鸟飞过时分,整座天空都在这里叠被,好大的被子,躺在这里的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巨人。
老树如烟,庞大的根系,钻出千年硬土,向着漫空喷吐,喷吐出的黎明如烟,黄昏如烟,喷吐出的肝胆,也如烟吗,可以吸吗,自打上世纪几个最伟大的烟民,让世界如释重负而谢世之后,这世上还有雄才能从吐出的烟圈里,吐出这样的老树吗?
老树如梦,大梦不可醒,哪怕轰然一声倒下, 压垮歪倒在老山根脚下所有睡着了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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