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游戏

张瑞林

三眼井村
三十年前
一个夏日晴朗的晚上
一群孩子在星夜下玩捉迷藏的游戏

捂眼睛的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
“一、二、三、四”
“藏好了吗？”
被找的孩子莫名地兴奋
有的藏在草丛中
捂住自己的鼻子，不敢出气
有的藏在牛圈里
有的藏回了自己家的衣柜里
那时我年少不懂
此时一定有神也混杂在孩子们当中
一块儿玩这个游戏
要不然怎么每次都会多出几个生分的面孔
这群孩子
有的拿着从河里捉住的青蛙
有的拿着家里的手电
有的攥着逮住的萤火虫
指缝中露出微光
还有的拿着刚刚从天际划下还没有熄灭的流星
我那时模仿他们
从家里随手偷出一本《唐诗三百首》
准备要交换流星

此时谁若发出声音
谁就会被发现
成为那个捂眼睛的人
运气不好
他找到天明也找不到一个人
我们藏得太深了
因为有的藏得忘了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再也不出来
还有好多趁着游戏躲回了被窝
说不定已进入了梦乡
特别是那些神
更不可能让你找到

有一个拿着烫手流星的伙伴
当时也流着鼻涕
曾经念了三个一年级，吃掉两本语文书
我没来得及和他交换玩具
他就在这个游戏当中藏起
他当时藏得太深了
以至于我二十年后才隐隐约约听说他的消息
有人说他在山西大同一个煤矿上工作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再后来，母亲回乡探亲
在一个汽车上碰见了他的母亲和他
已是成年
他那时留着一头齐秦式酷的长发
一个小时的车程
足足抽了一包烟
他的母亲给他介绍
说这是瑞林的母亲
他只是“哦”了一声
再也没有说话
仍旧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我有时会疑心
他是不是那个参与我们游戏的神的化身
已将那个攥着流星的孩子悄悄替换来自群组: 中国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