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小军 于 2017-5-23 18:18 编辑
坚定地拉着岁月葇荑如滑的手,走在自已的万丈蒹葭里,
而且后面还跟着一地古代的石头。
但我的美人,我的伊人,我生命的餐桌上与之相对的小轩窗里灵魂的娇艳,
我的披挂一身环佩叮铛的俏佳人,正读着你的云鬓蓬松,你的长发及腰,
还没来得及对你冒出一丁点儿非份之想,
你的最后一抹而又暧烘烘而又红可可的肉感的香艳,终于没和我招呼一下,
当我把书一合,你便消散了,消散在唐诗的清水里,宋词的晚亭里,
尽管元曲里还露着你的一只绣花鞋,但你的真身走了。
记忆便是从你那消散了的地方,
牵拉出了一袭曾经覆盖过你光滑身子和光辉脖颈的天鹅绒一般丝滑的苍茫,
但你的西楼呢,是那家如今红火的酒吧吗?
从此,我钻入了这份伊人不在的苍茫,而钻入的这个动作,
就象是一条被伊人揣入怀里的香帕,
张祜有云:看著遍头香袖褶,粉屏香帕又重隈,隈,山水弯曲之状也,
我曾经在我的伊人怀里,那山水弯曲之处,生活过若许年吗,
那里是宋词发芽的地方吗,所谓近天籁而知真声,
耳鬓厮磨着伊人怀里日常的或者非日常的暗流涌动而又风吹草低,
而又草长莺飞,感受伊人波涛汹涌的起伏之处,一颗芳菲之心的大开大合,
一季不老春色的大开大合,一架偏是梨花俏带雨的艳光美色的大开大合,
我这个只能在诗书上偶尔一瞥当年伊人绰约凤姿的当代俗物,
也算是尝过人间真滋味了。
从此,广阔而又微凉的许多个时分,我心事难平地从古代出来,
拖动着这份苍茫走过很过城市,走过很多悲摧,见过很多幸福或不幸福的,
奋斗或懒惰的,让我动心或者让我很动心的,
有过一些草,有过一些鸟,大鸟,
好不容易打开的额头,
撞见过一些蝴蝶的浩浩荡荡,
猜不透究竟是对于古代的绝望,还是对当代女人的不甘心,
居然也爱过这时代的一些还算妖娆的女人,
爱过一些高款细腰,也爱过一些丰乳肥臀,既便没有唐诗铺满大床,
也想让她们怀孕,生养一个儿子或者女儿,想过平常日子,
象一个丈夫一样打一辈子酱油,我的伊人哟,这算是种背叛吗?
在这个过程中,我有时会忘记了自己是个男人,
有时又想很男人,仍然还读着唐诗,尤其是李商隐的,
偶尔也冒出过想要勾搭我的女老板的想法,
还有时,我总在坚定不移地盘点我的财富,我的那一点一滴冒出来的,
只有我自已才能够咀嚼的孤独和痛苦,
而一任天空的风很意识形态地把我的裤管扯得老远,飘得老高,
而古代的月亮也飘得老远。
而每每此时,在一个我不可能遥及的地方, 美人红妆色正鲜,侧垂高髻插金钿,
我的伊人,她美丽的双眼皮也会偶尔浮现一下,
偶尔望着我稍许思考了一下之后,便闭上了,如同闭上了她的霞披,
闭上了我的岸,而那一袭天鹅绒一般丝滑的苍茫,突然沸腾。
但我的门牙不可救药地掉了,
叼不动清水出芙蓉和含笑和羞走的唐诗宋词久矣,
但我的伊人,我的美人,我的女神,却又仍然还徘徊在我的岁月深处,
仍然小腰婀娜,仍然莲步轻摇,而我也还在想着可能的深吻,
想着那一张我的伊人隔着远空和秋水的唇,肥嘟嘟的,
有些红,有些厚,有些温润。
但我又总在害怕,害怕那唇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
是古代士子们的人生,而不是我的人生,
只有到了此刻,我才不无悲凉地终于明白:穷尽我的余生,
或许我还能够睡我的天空,却是无法睡到我的伊人了,
难怪古代如杜牧、柳永,温庭筠、李商隐,还有点秋香的唐伯虎,
写龌龊的兰陵笑笑生,等等之流,我们如今一个也看不到了,齐刷刷都死了,
实在是因为这年代没有伊人了,没有弹瑟琶的二八俏佳人了,
没人纤指轻捻而檀口轻哼眼儿媚了,活着还有什么劲。
可我还活着,
这是种多么绝望又奇怪的体悟哟,
伊人的大半边脸蛋飘拂过我诗歌茅屋的时候,
我想,我还是拖动她曾存在过的天鹅绒一般丝滑的苍茫,
跟着一街一街茁壮成长起来的丰乳肥臀们,叹一口蝴蝶的大气,继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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