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念珠》(外四首)
有时会手足无措
冰凉的灰烬被风吹出一粒粒火星
内心像空荡荡的房间里
钟摆左右摇动
我就拿她留下来的念珠
闭目,静心,一颗一颗地数
口里念念有词
哦,我不是在念经
也不是在诵佛
我只是要从她生前经常摩挲的珠子上
摸出她的体温
我只是在小声小声地念叨着母亲
尽管这一串念珠
不会替她开口
只把我的拇指和食指
反复舔舐和吸吮
2017年7月21日
《无所事事的一天》
清晨的阳光薄如蝉翼
它落在左肩
也落在右肩
一只公鸡引着几只母鸡
在草地上捉虫子,过性生活
车前草伏在墙角寻找蛐蛐的琴声
何首乌蹿向了墙头想拉住白云的手
银杏醮着墨绿
把自己画进深邃的意境
街上行走的裙子
挡住了东山寺早课的钟声
路上的行人像在荡千秋
一些甩到了前面
一些甩到了后边
风轻轻拍在身上,像是父母的安慰
我把自己挂在了鸟鸣之上
允许自己像一条旧棉絮
晒得膨胀,被生活的木棍击打
体内逃出的灰尘
惶恐之后,还归于大地的安静
2017年7月24日中午
《风景树》
那些广场四周的风景树
被一把长剪
唰唰唰地,修理掉多余的部分
它们,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思想
它们,不被允许向天空前进一步
它们,不被允许旁逸斜出
它们,必须用一把尺子
量出一定的高矮
凡有异端的枝叶,必被剪除
它们,已经顺从了一把剪刀严厉的管理
习惯了排队,听口令
走在和我们相同的路上
2017年7月24日上午
《风吹草动的夏天》
一会儿是暴雨,一会儿高温天气
有人从远方赶来
坐在山坡上哭,她的亲人
睡着了,盖了一条泥石流的毯子
几千公里的外省
比如浙江,比如甘肃
庄稼垂下抓向天空的手,无泪可流
土地张开鱼嘴,吞咽尘埃飞扬的空气
夏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看见过蚂蚁掉进水洼
也看见过蚯蚓被曝晒成细小的腊肠
到处都是风吹草动
印度军队越过边境,台湾向美国购买军火
东北方向局势不明
闪电像条死老蛇,挂在东方甲乙木
青龙潜藏,肝胆色变
打卦之人,打出了一幅人间乱象
西西弗斯死了,它推动的那块石头
压住地球的胸口
2017年7月22日夜
《漂浮之物》
夜晚。一个人像被暴雨
冲到河流里的
一根木头,上下沉浮。
黑色的波涛,把几颗星星拍碎。
你随波逐流,被裹挟,身不由己。
没有岸。
黎明也不是岸。
黎明只是让你,看清了身边的漂浮之物。
河流抱着你。
河流在啃悲哀的骨头。
你梦到了诺亚方舟
你梦到了乌鸦,鸽子和人类。
2017年7月22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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