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北斗山（组诗）

李新旺

七星岩

侧身是必须的
低头也不为过
七星在上
文丞相眼里的乾坤比山高
攀爬在悬崖边沿
你能听见一个王朝的喘息
磐石般沉重


不能回头
身后是万丈深渊
兵马皆草木
灵动、骚动、悸动、烊动
一切因风而动


那些横空而出的
狮吼、猿啼、蛙鸣 ……
在动与不动之间登上你的巅峰
风声鹤唳
双剑收锋
一串串青烟从谷底升起


05兵工厂遗址

冬天越陷越深
面对失忆，我不能说出
比山谷还要清冷的孤寂
道路掩没在丛林下
我只能远远地投去目光
这里立着一座城堡


其实早已是残垣一片了
墙，四处漏风
门，经不住一声虫鸣
以前不是这样
这里的每一块砖都淬过火
这里的每一抔土都暗含红色的内质

仿佛看见路上的车来人往
仿佛听见熔炉里的煅打锤炼
钢铁洪流般滚滚向前
按下冬天杂草丛生的颓废
白露一点一点退却
无数支葳蕤顶起了光芒



我经过的地方突然蓬荜生辉
所有的草木、溪流、石头、尘烟
都在接受一个时代的检阅
接受一片夕阳的敬意
那些穿过山谷的风
向东或向西，年复一年

山梨红

北斗山瘦了又瘦
层层凸起的筋骨裸露着
一座座山站成了一座座峰
脊梁高高耸立

秋风深入肌体
飘荡在悬崖上的云朵
和着深谷中小鸟的鸣唱
飞越八千里江山
引颈一声长啸


一颗丹心红了
千万棵山梨也红了
漫山遍野的酒香飘起来
山河与秋风不醉
众草低伏



安宁是人间最好的酒酿
时间将它收去的一切重新还原
北斗山抖了抖筋骨
深秋的果实挂在清朗的枝头


幽兰

上山或下山
隐秘的幽香淡淡袭来
在密林的某处
也可能是在悬崖或深谷的某处

它聆听大地的心跳
将静美安置于体内
期待与一滴露珠的邀约
因此而闪光的部分

它也许终老深山
归去，退回一颗小草
在世界开始的地方，塑造
一缕风的形状

空谷
来者，别无选择
四面皆沦陷
留下败叶和旧时光
沉腐在幽暗里
众草为邻

被埋葬的天空，三尺外
一个灵魂立起来
远去的零汀洋宽不过
一座山。一座空谷的回声
比季节更漫长

劈开枯枝、浮土和岩石
细碎的阳光跳动着
深入一片纸厚的历史
一两个旧章节在宋词里长出
数丛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