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淮 于 2012-9-26 22:20 编辑
谈 黄 淮 的 自 律体 ——读诗集《人类高尔夫》 鲁德俊 又读到了黄淮一本新的诗集《人类高尔夫》,说“又读到了”,是因为我数不清这是他的第几本新诗集了。总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改革开放以来在现代格律诗的园地里辛勤耕耘的一位高产的诗人。 黄淮是高举现代格律诗大旗的旗手。鉴于几十年来自由诗的泛滥,越来越不得人心,令读者大失所望,于是黄淮与几位同仁于1994年10月在深圳成立了中国现代格律诗学会,将全国数百名有志于现代格律诗创作和研究的诗人、诗论家(包括丁元、张朔、思宇、林庚、公木、丁芒、吴奔星、邹绛、李瑛、雁翼、梁上泉、韩笑、万龙生、潘颂德、吴开晋、骆寒超、丁鲁、周仲器、许霆、鲁德俊等)团结起来,并创办了会刊《现代格律诗坛》,这是建国以来新诗界的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黄淮又是一位脚踏实地的践行者。他的一本本现代格律诗集的相继出版,便是有力的证明,显示了他创作的实绩。他这本新著《人类高尔夫》标明为“自律体小诗300首”,是他倡导的自律体和共律体理论的一个侧面的体现。 什么是共律体?新诗中的九言体,经过闻一多、林庚、闻捷、黄淮等的实践,已比较成熟。黄淮与周仲器以闻一多的《死水》九言诗为例概括为:“每节四行(并形成诗的基凋),每行九字,四拍,每拍都是二、三字拍,每行一个三宇拍、三个二字拍,每节换韵,皆为二四行押脚韵。”(《格律诗的“自律”与“共律”》)这种理论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林庚的半逗律的主张就是很值得重视的。我们期待着有更多更好的九言诗问世。从西欧移植来的十四行体,以其与中国传统的七律近似,而受到不少新诗人的青睐,也已成为公认的共律体。此外还有从日本引进的汉俳等。这一类格律形式,我曾概括为“音祖等时节奏”体系。这且不论。 什么是自律体?黄淮说:“自律体主张律随情移,体缘律立,自主创新,呈现一诗一律。”(《关于自律体新格律诗的思考》)这与我所主张的“意群对称旋律”体系,不谋而合,只是我把这种自律体更具体化了,即这种诗体的基本单位是比音祖更大的意群,它的建筑美是比齐言更多样化的对称,它的音乐美是比等时停顿节奏更大范围的旋律。这些都体现在黄淮的诗歌创作中。 所谓自律,最根本的就是要有规律。黄淮所谓的“一诗一律”,意味着新诗格律的相体裁衣,并不等于300首诗就是300种格律。我们从《人类高尔夫》集中300首自律体小诗中可以找到几条共同的规律。 第一种是并列式。黄淮这本诗集中的诗大部分是每节两行或多行呈并列状态。如《过街天桥》: 你一竖——似箭 我一横——是弓
你,高速奔驰 我,漫步徐行
你看,路灯明灭 我观,变幻街景 再如《云山》: 一忽儿,堆积崇高 一忽儿,瘫成平庸 一忽儿,雕塑峥嵘 一忽儿,梳理温驯 一忽儿,向左倾斜 一忽儿,向右涌动
生来没有立足的根基 自鸣得意被罡风玩弄 第二种是交叉式。其特征是只看两句或几句似无规律可循,但接下去往往形成一三句、二四句之间的有规律的交叉对称。这种形式在黄淮的诗集中也运用得很广泛,如他的《黑匣子》: 迷底何在—— 小蝌蚪潜入龙宫
三百年后—— 陨石雨划破长空
众目聚焦—— 击落了一只流萤 第三种是包孕式。这种形式的特点是每节首行与末行、或首节与末节,将中间部分包起来。如黄淮的《三个和尚》: 都因为没有水吃
一个抢走了扁担 到码头去扛脚行
一个夺走了水桶 到集市去卖豆浆
一个呆坐在井边 办起了矿泉水厂
都因为没有水吃
第四种是复叠式。常表现为或词语的重叠、或行节的重叠。极端的例子是黄淮在《木鱼》诗的最后一行连续重复用了九个“空空空空空空空空空”。一般情况下,如黄淮的《抚摸》,每节开头都重复“抚摸”,接下去变换“春”、“夏”、“秋”、“冬”: 抚摸春风的气息 ——指尖发芽转绿
抚摸夏雨的温馨 ——手心悄然绽蕊
抚摸秋阳的金发 ——五指散放香气
抚摸冬雪的飘逸 ——掌纹渐渐温湿
第五种是提结式。有时表现为前面诗句的提领,有时表现为后面诗句的归结。黄淮的《只要还有风》就是提领式: 只要还有风在劲吹 阵阵扑面入怀 你我就会有相逢的机会
只要还有水在流动 偶然擦肩而过 就会有你我重叠的倒影
只要还有梦在幻变 夜夜都会重播 那一次廊桥邂逅的片断 黄淮的《龟兔赛跑》,则是归结式: 第一次赛跑兔子落后 因为骄傲 中途休息
第二次竞走冠军无效 因为违规 双脚离地
第三次游泳并肩领奖 乌龟驮兔 泅水共济
龟兔比赛运还在继续 版本不同 创新由你 问答在形式上就是提结式,问是提领,答是归结,所以不单独另立问答式。如黄淮的《大海啊蓝天》: 大海大海我问你—— 你为什么这样蓝? 海浪高声回答我—— 蓝天和我脸贴脸!
蓝天蓝天我问你—— 你为什么这样蓝? 清风细语告诉我—— 大海就在我心坎! 除了以上五种基本形式之外,还有两种变通的形式。 一种是综合运用。即将上面五种基本形式灵活变通地组合。这在黄淮的笔下随处可见。如《问愚公》共四节,第一、二节是交叉式兼复叠式,第三节是复叠式兼并列式,第四节是并列式: 凿一条隧道一一 路,可以钻过去
转几个圈圈一一 路,可以绕过去
留一山树绿不好么 留一山鸟唱不好么
山是挡不住路的 何必非得去移呢? 另一种是骈散结合。即在一首诗中基本上运用五种基本形式的情况下,有时也有规律地插入少量的散句。请注意两点,一是这种散句的插入一定要有规律;二是这种散句不能多,不能喧宾夺主,否则就会影响甚至破坏整首诗的格律,散句的作用仅仅是调节和变化。如黄淮的《日月杯》,便是一节对句,一节散句,又一节对句,又一节散句,交叉而有规律地进行的:
左手举起太阳杯 右手举起月亮杯
轻轻一碰杯子碎
洒了满天爱的金光 洒了一地情的银辉
谁也不肯说喝醉 综合运用、骈散结合,因不具备独立特征,所以不作为第六种和第七种基本形式。 自律体的这些基本形式是符合新诗的写作规律的。黄淮说:“诗人可依自己当下的情思脉动,意象创造,顺乎自然地创造某一首诗的独特节奏韵律样式。从而实现因人因时,因情因思而使诗体呈现千变万化,丰富多彩。”(《关于自律体新格律诗的思考》)我自己在写诗时大都是这样的一种过程,即灵感来了,脑子里跳出来的诗句是什么样就写下去,然后根据雏形加以整理,使之规律化。我从来不先确定一个什么框框,往里套。所以我不赞成“戴着脚镣跳舞”,而赞成“量体裁衣”。 自律体也是有现实依据的。以人作比,尽管面貌各异,但都有共同的规律性的形体特征,如一头两臂。如果谁生得三头六臂,不是怪胎就是妖精。台湾诗人余光中在一次诗歌座谈会上就说散文诗是怪胎,说的一针见血。我认为所谓散文诗不能归入诗一类,实际上不过是富有诗意的抒情散文而已,应该归入散文一类。好的抒情散文难道就没有诗意吗?为什么有诗意的散文要归入诗呢?所谓“诗的散文美”,也是奇谈怪论,混淆了诗与散文的界限。黄淮与周仲器在《格律诗的“自律”与“共律”》一文中写道:“写诗,不讲诗美,而讲散文美,不讲节奏韵律,倒要去了音乐的成分,岂非咄咄怪事?”他们又举闻一多的《死水》、戴望舒的《烦忧》、胡乔木的《仙鹤》说:“这三首新格律诗的典范之作在诗美与形式美上绝对已经超越新诗史上所有的自由诗,包括自由诗大师艾青的所有优秀的自由诗。只要是敢于实事求是地说话的人,是不会否认这一点的。由此可以推衍出一个结论:自由诗写得再好,它也少不了缺乏诗的形式美的缺陷,而形式美是诗美的一个重要方面。”这真是几十年来敢于说真话、敢于针砭时弊的一声呐喊,实实地振聋发聩!
总之,黄淮的自律诗给我们提供了新诗格律的许多可供参考、便于操作的的形式,他的丰富的创作实践证明,新格律诗绝不是什么“空中楼阁”。他是使诗走上韵律铿锵正途的开路先锋。 2012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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