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流思湍 于 2017-11-18 13:39 编辑
秃笔写手/或许你也曾恨过那个叫做东坡滩的地方
——致文儒
你应该恨冬天
十年,刚到九月就北风肆虐水滴成冰
十年,妈妈不曾添置一件毛裤
那该死的冬天总把风雪往她的裤腿里灌
你应该恨三伏
一夜,所有的麦子干透
一夜,妈妈的镰刀磨了三次汗湿了九重
可那该死的三伏还在催促豌豆与胡麻成熟
你应该恨那红日下吆喝的瓜贩
那时你才六岁啊,怎能抵挡住甘甜的诱惑
吞下口水问我是否也馋
妈妈偷偷抹了眼泪,从墙缝抠出最后的两元电费
那晚,你在月下吃了西瓜,自此整整三月
那盏唯一的电灯也被黑暗完全吞噬
你应该恨那头发疯的畜牲
你视其为童年最好的朋友
(那一直病恹恹的黑驴是我们看做家人的第一头牲口啊)
它却将你套在缰绳里拖着一路狂奔
你更应该恨那个我们称之为祖父的老人
眼看你命悬一线却蹲在角落里去侍弄一株大葱
……
你应该恨,你有足够的理由去恨
恨那个叫做东坡滩的地方
恨它血汗浇不肥的贫瘠
恨它热泪灌不醒的冷漠
可我知道,我亲爱的弟弟,你不曾恨过
你不恨冬天也不恨三伏
你不恨瓜贩也不恨发疯的黑驴
你甚至不恨分家未给我们留一粒粮食的祖父
你不恨那些同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不得别人好过
你不仅不恨,还将所有诗意、才情给了那叫做东坡滩的地方
你背负人世的苦难在暗夜里行走
你以营养不良的身躯在祖国的大地奔逃
却用最饱满温情的诗句歌颂那驱逐我们的故土
弟弟啊,我亲爱的弟弟
黄沙鼓动,经幡鼓动
惟愿故土深厚,惟愿热泪盈眶
文儒/我是游子,也是东坡滩的子嗣
——致文学
冷冷的寒风已经开始肆虐
说我是一个刽子手吧
我把镰刀和匕首写进诗歌
我罪证确凿,有诗为证
但我给母亲保证过
我要堂堂正正做人
我唱着我崭新的梦想
“带着希望和火种”给年老的父亲一个回答
那个将一颗葱视过我生命的老人
我已无法仇恨
每一次泪湿枕巾
心里总是欠老人一份愧疚和孝心
埋在黄土地下的老祖父
想是也会原谅子孙的缄默和病容
我的母亲,一个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大山的女人
是她用血和汗耕耘
是她用骨头和生命翻新
一亩三分地
长出了两棵枝繁叶茂的青松
这是母亲最后的传承
母亲不必言说
我已闻到母亲泪水的味道
文学,我最亲爱的哥哥
请您相信
我不曾恨过
哪怕一丝一毫,一斤一量
我的爱,和西北的大地同根同生
我的爱,和父亲对我们的爱一样伟大
我的爱里,包含着芸芸众生
孕育着我的东坡滩和希冀
是啊,曾经我们为了一块西瓜计较过
我们为了一头畜生抱怨过
可是这无法用纸和笔写下的苦难的日子
该有谁来承担这份罪责
黄叶飘落
父亲又老了一岁
东坡滩最后的衣钵
父亲会用粗糙的双手传给你我
我明白寂寂的夜里
你为我提笔时的酸涩
放心吧,我亲爱的哥哥
仇恨不会在遮盖我的影子
我的骨头里生着碳火和光明
让仇恨留在夜里
我要唱着我崭新的梦想
“带着希望和火种”给年老的父亲一个回答
(发表于 2017-11-15 10:43 90后栏目,荐稿编辑:流思湍)
《或许你也曾恨过那个叫做东坡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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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中国诗歌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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