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草》
——给余秀华
那些容不下余秀华的
无非是站在另一个维度的 诗人
他们歌功颂德 粉饰太平 更容不下
一个脑瘫患者 一个女流氓 用更纯粹的语言
道破真相
可这溃败的生活啊 被人为控制的永远是假象
你看啊
一棵轻盈的稗子被一群沉甸甸的麦子
挟裹着 高呼着 打倒余秀华
可一阵风过 只有她努力站出
自己的态度
《春》
沿河而下
我独自潜入春的深处
从满目萧然 到春芽萌发 再到杏花桃花梨花
次第绽放。一路走来
春天的气息太短促
它甚至柔软无骨 缺乏血性。像一幅沙画
被手指轻轻一抹 就换作酷烈多雨 丢掉自己
还没来临 就已失去
这就是春天
有时它会被爱慕虚荣的我
悄悄藏在 昨天的
某一页里
《你》
——给女儿
你是一片儿阳光
一小团云朵
是一只安静的鸟儿
有时候
也是一朵行走的花
你是九月里我心头
一条浅浅的伤口
偶尔流血 有时落泪
你是无理取闹的小把戏
是窗台上随风起舞的一件小花衣裳
有时候我为没有陪伴你的成长感到不安
你却说我是世上最好的人
其实我偶尔会自私的想
你别长大 我不老去
安于现状
因为现在
我一句虚假的安慰
你就信了。
《缺》
同学上传一张高中毕业合影
里面唯独少了我
列队 调整姿势和表情 我能想象
1999年的夏季 混同汗水和喧闹
被一张保鲜膜轻轻压住了记忆和声音
1999年没有迎来世界末日 但谁旁观了我
远离人群 和悲伤平起平坐
他们说着我之外的世界 谁胖了 瘦了 谁富有了 谁还和从前一样
好看 并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我最爱的语文勉强及格 其他一落千丈
这都不能将我击中 甚至父亲的离世
击中我的只是成长的困惑 如同现在
我赤足走过人生的冰河 即使脚下
开出生动的花 依然无法阻止
他们的笑容整齐划一 也许刚喊过一声茄子
他们的天空是一抹愉悦的
浅蓝色
《父亲》
——父亲去世20年
我想你从未预知将来的我会成为
一个文字工作者 其实我也从未这样以为 甚至
我认为生活从来不能用文字去拆解 和堆砌
尽管有时候生活被我们描述的栩栩如生
父亲 你从未走远
远走的是我 生活如同海上的日子
是一场不可描述的梦境
如今我站回你的面前 竟然无话可讲
尽管我内心丰腴 又敏感
但什么让我变得缄口不言
是分别的时间太久了吗
四月的风读不出春天的样子 只是将淡淡的愁绪轻轻扬起 眼泪似乎永远都在昨天
父亲
我想等到某个四月 等我已被
大雪封顶
我才有勇气亲口告诉你
二十年前的那场雪 下得让我惊心动魄。
《对话》
失聪的母亲 总和我打岔
她说回来吃饭吗
我说不
她说哦，回来啊
电话紧接着挂断
有时我说回去
回到家中 却锅碗空空
母亲说 丢了耳朵 就很容易被幻想中的电话铃声惊到
后来她不再等铃声 一到吃饭的点儿 如果有我的未接
就知道我不回家吃饭 算是达成默契
失聪的母亲 话多且大声
可能怕 与世界对话的机会越来越少
就像曾经与父亲的话还远远没有说完
而我们这些年轻人啊 总爱虚掷时光 用沉默
无视时间的流逝
失聪的母亲 多次把没拿钥匙的我拒之门外
我听着她来回踱步 听着她的叹息 也听着
她碎碎念着的 我的安危和应该归来的时辰
老了的母亲 关节肿痛 极少下楼
我说屋里要通风 于是她每天抽出阳光最好的时候 和阳台上奄奄的花 坐在风中
一如当年 坐在故乡的风口等我
到如今，只有我五岁的女儿
可以和母亲顺利对话 她们
高谈阔论 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热热闹闹 互不嫌弃
有天女儿问，奶奶你会死吗
母亲说会啊
女儿说死是什么啊
母亲说双眼一闭 再也不睁开
那可怎么办啊 女儿一锁眉
眼泪扑扑下坠。
《风》
没人理解你的孤独 它被困在
温度恒定的室内 嗅不到窗外春天飘落的雨
你，用拐杖在空气中比划一下 又比划一下
划不开高于头顶的窗户 间或放弃
像放弃躲进心中的一段黑
你的风，与风互不交流
它只存在于心里和夜晚 掠过头顶和头巾
每每想起 依然冷得打颤
偶尔 我是说偶尔
你看见远处的田野
孩子们的风筝被纤细的春天 拉得又高又远
那飞扬着的白幡 又在你的心头
轻轻一割。 |
发表于 2018-3-21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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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1 13: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