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背的女人死了。
凭她利索的手脚,紧追快赶,她兴许有机会与五年前离开她的丈夫融为一体。
夫妻俩没有一个活到六十岁。
耳背的女人是我东边的邻居。
我家盖二三楼时,她给泥瓦匠拌料,挑砖。
泥瓦匠吹鼻子瞪眼呵斥她时,我在现场以主人的名义要求他,不要歧视耳背的女人。
三个月前吧,每到傍晚,我总能碰到耳背的女人笑声朗朗,与年幼的孙子在自家院子里一起嬉戏。
“好啊,这下清闲了。生活就该这样子嘛。”
隔着矮墙我说。
“你说什么?……噢噢,是啊。”
耳背的女人别扭着脸应答。
那天早上,我看见左邻右舍房前屋后系上红色塑料袋,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谁家又出事了?”
“那个,东边那个耳背的女人死了。”
熟人淡漠的语气仿佛戏台对面的菩萨。
那天,耳背女人的两个孩子,以母亲平素所得的不公平待遇安葬了她。
悄无声息,或者蹑手蹑脚,就好像一声不合时宜的痛哭,就足以唤醒母亲忍辱负重一生的闪光点。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