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前坐在一条河上
有人和天空比蓝,赢得不清不楚
有人和大海比蓝,输的不明不白
我最爱的姑娘,爱我的时候,住在流沧之上;
那时候的河水不犯井水,那时候的秋天是秋天,冬天是冬天。
该下雪的时候绝不会因为心疼而变成下雨
泾渭分明。
而如今,最爱我的人死在流沧
原野无人,风中的我们都不知是井水还是池塘的眼泪
她生前坐在一条河上
她死后坐在整个冬天
冬至无人,日子极端的狠。和雪有关的事物
在清晨向我袭来
事物悲喜交集之处,我们的灵魂才能得以相见
从前的人,坐在流沧上。认真的爱,
一不小心就是一生,那时候送了丈人牛羊,
收了姑娘的鞋垫,就是一生。
□相爱过的事物注定死亡
很多个日子过去了,我们从一个山爬到另一个山
把相爱之人弄丟,
把守山老人的狗置放在溪水旁
那时候我们无比激动,相信事物的美好
给每一朵花相爱的花送上祝福的贺礼
给每一只恋爱的梅花鹿送上情诗与祝福
时至今日,我们再不敢擅作主张,闯入不相熟的森林
再不敢对任何植被心生歹意
生怕山林的破旧小庙里的神灵,会不会把我们剥光
挂在树上给王国的臣民展览参观
那时候我们深深的相信,相爱过的事物注定会永恒
哪怕只如流星,只要它横过夜晚,
就有至少十万人为此获得幸福,露水中诞生出来的美丽神灵
指引我鹿群的居所地,而不是马匹的嘶鸣
□两棵树
灵峰寺门前的两颗树,彼此相像的树
在多年前的夏天死了一颗
另一颗肯定为它难过
如果你也去过,请告诉它
我最近太忙
它千万不要给过路的人轻易许诺
我还记得的三盆花,紫色的、白色的、红色的。
不知道它们还开不开□别人家的秋天
秋天在田埂上哽咽
秋天在电线杆上安静烤火
秋天在神的伤口上一阵一阵的难过
这是个撒谎的秋天,这是个多余的秋天,这是伤口上的秋天
我在山间赶牛的兄弟,你可曾听见我在秋天的哽咽
我也告诉你,我不是要她枕上的玫瑰;
我也不是要她窗台的仙人掌
我只是痛苦,她也在秋天时与我朝九晚五
——她也在秋天时和别人问暖虚寒
我在山间放牛的兄弟,你可曾听见
我伤口在秋天上的焦灼感
你这被生灵厌恶的,我一丁点也不敢爱的秋天
□我们知道,秋天来了
一片树叶莫名而至,我连忙回首,镜子上的露水可以证明
秋天来了,摇摇晃晃的秋天
秋天的十米之内,叶子在颤抖
秋天的十米之外,河流在取暖
我们抓不住秋天,匆匆忙忙的出发,抓住一颗羞涩的树
它什么也不说
幸好树下有一株怯弱的草,回答到
“我们只是受害者,秋天才是罪魁祸首”
□落在河上的女子
让黔西回去吧,我怕它的马蹄太过慌乱
让草海回去吧,我怕它的芦苇急于求成
除了在总溪河的橘子,挂在河上也好
落在天空也好
都不敢用力一点的扯下来
哪些住在枝头不肯走的事物,是有多天真
它们的求饶
可能无法让一座山谷去心生同情
那一年,七星关有风有雨 镜子里的日子开始变色,许多人心有戚戚
河水的秋天渐渐的开始悲伤
我认真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告诉你吧
除了鸿雁传书
如若你要给我写信,请你八百里加急
□最好杀死自己的太阳
如果它要走,你最好劝它和太阳商量
太阳未落下之前,谁都不会忙着死亡
太阳未升起之前,谁都不要急着消散
从前的村庄,从不羡慕零点以后的灯火通明
它有自己理想
即或是从原野而来的风,
也不会在面对屋檐的瓦片时互相诋毁
它们一种美好方式悄然而至,又莫名走开
让梧桐的一片叶子猝不及防
东山上的许多梅花来不及走出闺房
它们就开始为秋天难过
一只白色的蛙在池塘里刚要溺水
布谷鸟对着丰满的月亮就提出自己的质疑
一直不敢唱歌,不敢难过
你最好要杀死自己的太阳
你最爱的事物才会足够的悲伤
□天空的模样
昨天在塔山和松鼠一家交好的女人
昨天在碧阳湖收集灯火取暖的女人
昨天在草海边上把水草系在群山之间的女人
昨天把五月的眉骨上的流沧每一朵花的守护神灵都一一宴请的女人
你还是走了,和六月走了
流沧的樱花走了,我去劝过它
流沧的梨花走了,我再三请求
流沧的桃花走了,我目送它的离开
一颗海棠树和我一样,流泪不止
它的花瓣和我一样无能为力,并我的头发上落下去
七月我去过塔山,给松鼠的女儿带去粮食和你的信
八月我在碧阳湖,灯火还是从前的灯火
我听闻九月的草海,群鸟告别故乡
流沧在我的十月里,不急不忙
把白色的天空和白色的裙摆遗忘
天空和你的白色,注定在河水干涸之前消亡
□秋天,土司家的少女走了
秋天,你从慕俄格而来,除去宣慰府的马匹
除去支嘎阿鲁湖的水 土司家的少女
你带走了什么,带了威宁府的第一阵雪
带了秋天的十月
土司的家的少女,离家出走,不知往南还是往北
东山上的百灵鸟你转告一下
往南,必有些河水的美丽让你无妨抗拒
往北,必有些风沙的危险请你务必小心
即使它们都是比天空美好的事物
土司家的少女,我也有许多美好的话
要告诉你
“七星关的天空有不少的云朵、鲜花、美丽的大河”
告诉你,那里皆是秋天,属于十月的秋天
过黔西,过大方,过百里杜鹃
经水西河,经总溪河,经六百平方公里花海
有足够的水花酒
让我们对十万里行程一一交代
□秋天,遇见一个土司的家的少女
秋天,十月斜放在路中央
十月忙于秋天,
粮食要和秋天接壤,土司的少女在田野
一个生锈的秋天
一个生锈的十月
一个生锈的日子
土司家的少女,你忙于什么
十月要对得起秋天
□ 她、宣慰府的杜鹃花
她一开口就叫我港兄
西厢房里种下的琵琶树,突然死去
她来自宣慰府,被秋风一吹
东山上的杜鹃花就开始流泪
许多年来,江水一直从镜子里远去
最终杳无音讯
偶尔,我被她咬过的左肩骨
还有迟来的疼痛
□我的小提琴和花冠女神
我甚至没有六十封封信
即或是胡维纳尔死了
即是她是花冠女神
包括我不会弹奏小提琴
杏树下
你要保证不让我吃茄子
那只鹦鹉死后,一定见过
一朵像我们的杜鹃花我在一座山里(组诗)
□我在一座山里,松树在我的手背上疯狂的生长
三月,我在一座山谷里深居简出
所有的泥土都好像相识
所有的石头似乎都有旧
山间的九种野花自由自在的笑
山间的七种风我行我素的巡逻
山间的一个我死死的守着三月
桃花欲开,春天为证
我遇到一个从溪水边赶过来的女人
其时芒种,有种地为生的村民路过
并未打扰我和溪水的女人
我在一座山里,四面楚歌,我山头上的松树疯狂的长
溪水并未拒绝
□水西为证,其实我也曾是个六岁的孩子
水西古城里,我无法阻止一场大雨的发生
就像无法阻止春天的辞去
或者我的诗歌一文不值,良辰美景皆死去
我还是愿意在我的蠢蠢欲动里提笔
且算,给水西城最后的交代
当我们分别,以一首破旧的诗歌作为礼物
哪些一度响起的回声,会在诗歌里复活
就像,多年以来
我始终相信,总有一颗不怕水的树
我始终相信,破旧的诗歌会被钓起来
我始终相信,马蹄声或早或晚都要响起来
大雨将至,水西为证
其实我也曾是个六岁的孩子
□草海,我不能在你的裙摆上称孤道寡
草海,你也一度是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
在我遇见你之前
生平第一次
草海,你不能对我的爱意无动于衷
就像一个真正的河流
勇敢的爱
我再不能在你的裙摆上称孤道寡
我再不能做你黛眉上的皇帝
我死死坚守的领土
是爱过的过往
我承认我是个死去多年的木桩
我虚构了一株美丽的芦花
直到你走以后,我流浪在渡口
和水鸟一起深居简出
吴港元,97年生于贵州毕节。 现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学生。 有诗歌发表于《贵州作家》 《高原》《毕节晚报》 入选《贵州诗歌90诗选》《天津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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