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天赖诗四首
岁末书
分散与聚集，破碎与完整
都在同一个时段之中进行
连一场大雪都捂不住消逝，尽管
每一片雪花，都怀揣着美丽的形容词
我们所避惧的破碎，还飞扬在大雪里
我们所期待的完整，还包裹在大雪里
那一声声：近了，都在说着新年和春天
谁还会借由乌鸦之口，道破冰凉的真相？
一缕阳光就是一句神谕
揭得开雪的一层层薄纱布
而它们照耀的，依旧是一具具瑟缩的
皮囊；甩不开的，依旧是一重重挣扎的影子
这尘世岁尾，有着愈加繁密的炸响
却没有人穿过缝隙，听到那记沉重的钟声
干燥
小孙子要买贵玩具
孩子哪懂得人间疾苦
他百劝无效，只好哆嗦着掏钱
递过来的手，皲裂如干旱的黄土
他儿子两年前突发中风
一年前儿媳离去。原指望
儿子养老，这下不行了
就回了矿山，干着粗活累活
重新扛起养育的生计
他的嘴唇干涩苍白
发出的轻叹像是窗外的风声
窗外大风起处，尘埃弥漫
一冬无雪，空气中没有丝毫水分
这个世界太干燥了像
横亘在他眼中的
一大片沙漠
日记本
压在箱底。多好的青春
也难免成为遗迹
那些来自过去的字，如今
都沉默着，不复有往日的喧哗
时隔多年，想必它们
已习惯了遗忘和被遗忘
习惯了被封面封底
包裹和夹紧的生活
我曾以为，这种尴尬的局面
会永远持续下去
直到那个月夜我看到它们
纷纷从纸上起身
把铁栅栏般的横格线，一条条
抽出来，抬出去，把整个本子
复原为一张张白纸
最后成群结队地消失在黑暗中
而我一直没有惊动它们
我在透过窗子的一大片月光里
酣睡如刚刚降生的
婴儿
滚烫的大风
这时节，这天气
切莫在路上迁延
宜早些回家
一生里除了回家，哪还有那么多
值得顶风冒雪去干的事儿
你听北风声急，催你归去，多像
早年间严厉的父亲啊
且早些回家，早些生旺炉火
做饭，炒菜
和那个人小酌半杯
脸就红了，心就热了
手也暖和得，可以伸进
贴身的衣服里去，可以
摸到软乎乎的肉和扑通通的心跳了
你还会听到大风，呼啸着
吹进血管，大风滚烫
窗外带冰碴的腊月
已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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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7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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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8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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