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树的种子长成了草
当一粒粒大树的种子
长成了一棵棵草，牧人心生喜悦
刀锋可以任意骑在它们身上
割起来方便啊，不用担忧刃的崩缺
没有脊梁的草，站在地上，骑在墙上
在风中左右摇摆，甚至
为风声摇旗呐喊
没有大树的土地，风声肆无忌惮
扫荡村庄和麦田。于是
牧人心生怨气，责骂一棵棵小草
活得没有骨气，是大地
无法洗刷的耻辱。一个庞大的帝国
因为只长小草，被一群群贪吃的牛羊
连根拔起，渐渐变成了荒漠
树叶
我所见过的树叶，大抵
都是这样的——
它们攀上或大或小的树枝
只要有风吹来，它们就
争抢着鼓掌，乐此不疲
这多像会场上的那些与会者
一边睡眼惺忪，一边鼓掌
秋天到来的时候，它们
被季节委弃于地，无一幸免
真是春风吹又生啊！来年春天
众多的叶子，又攀附上或大或小的树
一群似曾相识的树叶，在风的唆使下
开始了漫长的鼓掌生涯
灵与肉
当年，我把肉体
交给去深圳的长途汽车
而灵魂，却在遵义
迟迟不肯动身
我的肉体
十多个小时就抵达了宝安
而我的灵魂，历经十五载
还在原地打转
还乡记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孩子
衣服和发型都是后现代主义的
苹果或华为手机屏幕上，抖音此起彼伏
当我说起滚铁环，玩纸风车，以及
击鼓传花，他们捂着肚子大笑
在他们看来，我这个陌生的故乡人
比村口那棵斑驳的千年柏树，还要古老
猪被杀的叫声
清晨，被隔壁的猪叫声吵醒
根据声音判断，那是猪被杀的叫声
也只有被屠杀者，才会那么声嘶力竭地叫
也只有绝望，才会那么撕心裂肺地叫
我不想指责屠户，虽然我对此项营生极度厌恶
杀一头猪，可以挣一百块钱呢
足以让他买几条低档烟或几瓶劣质酒
我想说的是，我鄙视那些被杀的猪
既然摆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为什么就不能死得尊严一些
哪一头猪的哭喊，唤醒过屠杀者的善心
若是换了我，要么奋起一击
要么慷慨赴死，绝不哼上一声
我要睁大一双愤怒的眼，射出闪电
让屠杀者，一辈子活在噩梦里
喂猪
猪圈里的蚊子真多
一只接一只，不
是一群接着一群
潮水一般，直往脸上扑来
叮得我不断挥掌自救
我终于明白，当年
母亲走进圈舍的时候
为何我在外面，总是听到她
猛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广场上的塑像
花岗石上的老人
你在这里站了多少年
我不知道
在你面前，我心存愧疚
侵蚀你的风霜雨雪
我一直都在设法躲避
你昂首挺胸，关注别人的世界
而我，却只顾低头走自己的路
放下你的右手休息一会儿吧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满大街的人都选择性失明和失聪
我一直鄙视告密者
但我今天要告诉你一个事实
曾经被你解救过的女子
昨夜，在你的背后
又与荷尔蒙完成了一桩交易
从地铁到地面
从地铁上来
沿途的摄像头瞄准我们
集中火力射击
一群从地狱上来
急于投胎的大鬼小鬼
男鬼女鬼，老鬼少鬼
冒着枪林弹雨
前赴后继，义无反顾
只要能够见到阳光
哪怕死上一百次
又有何惧
|
发表于 2019-9-5 08:51
收藏
分享
楼主
发表于 2019-9-5 12:05
发表于 2019-9-5 16: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