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
这个春天，哨子进入了人们的诗歌
哨子进入了人们的生活
我要去找我忘吹已久的哨子
“它早就不在你家里了”
我就去我曾经的住处找
“你住过的住屋早就消失了”
我就在这些地域去找
“这些地方的人认不得你”
我就到这些地方的孩子们中间去找
孩子天生认得找哨子的人
孩子天生带着哨子
撅着小嘴，在春寒中，㘗——㘗——㘗——
我找到他们，就找回了我的哨子
撅起嘴，在寒风中
㘗——，㘗——，㘗——
畅快地吹，动情地吹，放肆地吹
对着经过的人
对着没戴口罩的人
对着戴口罩的人
对着戴口罩混在人中的家伙
吹！㘗——，㘗——，㘗——！
这哨音是欢笑，也是召唤
在这片大地上，楼群，街巷，田野，站台……
越来越多的哨音加入合鸣：
㘗——㘗——㘗——，㘗——㘗——㘗——……
《这是好的》
集中力量办大事。我喜欢这句话
越来越多人为它自豪：集中力量办大事
它包含的意思：把办很多小事
的力量集中起来，办大事
那些小事呢，先放着，或忘了
这也是好的。我想起鲁西西的诗句：
死亡也是一件小事情
她写的是花。花多么小
她写：花开的时候并不作声……
该谢的时候就谢了，不惧怕，也不挽留
我想起多年前在夜公交上
一个妇女对另一个妇女谈起
自己的病不治了，钱用来保孩子读书
孩子读书有他爸爸照顾
她自己呢，再活一年半载就死
说的平静，听的也平静，没有悲哀
这是好的。生死是一件小事
小事在夜公交上被轻轻讲说
在车行声中，在车外雨声中
我今天仍能听见，花开花落的声音
《为了好的目的》
不依法办事
是为了好的目的
如果你理解
而这个好的目的
惠及你
如果你支持
而这个好的目的
更惠及广大的人群
如果你赞美
那么，将来有一天
你和你的家人
合法权益遭到滥用职权者的侵害
如果你痛不欲生
如果你感到生不如死
你就该悄悄去死！
你没有资格呼天抢地
《为庆祝而生》
就在这个时段
已经有人庆祝了
昨晚成都超洋路两家餐馆里
两拨男女
喝酒，划拳，唱歌，嘻笑，爆笑……
折腾了一夜
他们早就等着庆祝了
从疫情一开始
他们就等着庆祝了
甚至在感染和罹难人数剧增
惨不忍睹的日子里
他们也
只等着庆祝了
他们为庆祝而生
《学来的》
他特爱说“大国什么什么”
昨天聊天，一小时
说了十次以上
每一次朗声说“大国什么什么”
都伴以手掌很得劲地一扬
又向下一切
我想起菜市场一中年男摊贩
第一次向我介绍一种新型豆苗
说它营养是“蔬菜之冠”
觉得这书面语
与他平时说话差异甚大
后来听他无数次
向人介绍“蔬菜之冠”
我明白了
是他从宣传语上学来的
因为朗朗上口，得劲儿
就一用不可收了
哦，差点忘了说
新冠病毒肆虐，菜市场封闭
又重开之后
他介绍这种新型豆苗
倒是再也不说“蔬菜之冠”了
《自信》
相信没有哪个语种的国家的人
能如我们一样
理解一些普通的词
的复杂
而巨大的内涵
它们每一个
所涵藏的
我们深不可测
深处激流汹涌
表面却看似平淡的情感
以及它们本义
和我们说出它们时不言而喻的默契
之间的宵壤之别
大得如同一个时代
其间有我们
默默走过、默默消逝的背影
这样的词
仅这个春天就俯拾皆是
此如谣言，比如哨子，比如，亮…… |
发表于 2020-3-19 15:52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20-3-19 18:47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