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

严观

火，燃烧。泥，篝火，裸体的舞蹈。
盘筑，开采，溶铸，捣练，刻画……
画师，巫师，酋长，献祭者，武士，
部落，啸聚，威权，秩序。
从原始中流出的河流，
开垦着黄土袒露的崖壁，
深山的巨藤草莽阴森地俯视，
雪峰高坡凌厉地封冻，
林海怒涛，蛟蟒横行，
虎豹遯突，凤凰嘶鸣。

天还是那个天，半月悬挂，
清泠的风，艾烟的漫散，
泥的面团成型，
拍打，晾干，
画一只白鹤，
明天是鱼鹭，
可能是对衬的弧线，
简帥的凤鸟，
甚至就是以绳嵌入。

那是我的女人，
头顶瓦罐，
飞燕就在她的头上展翅，
她曾常年汲水于河滨，
她的豪乳高耸，
太阳照射她的皮肤，
新的婴儿又在腹中孕育，
是的，歌声，
她在唱，周围的人在倾听。

河流穿过城邦，
淬火于青铜的作坊。
矿石在熔炉中滚沸，
泥模的壁中夔龙凶悍，
它的容器盛得下虎，
容得下饕餮，
蟠螭，圆涡，波痕，
盘卷于心，已成彝鼎。
北祭于天，南郊祭地，
王的座，巫的麾，
惊颤的祭品，
高而蓝的穹庐，
悠远的祷颂。

多少物像盈溢，
多少人事如烟，
战与火，征与伐，
辱凌与反抗，
食物，盛器，
液体，容器，
祭祀与陈设，
爱恨，情仇，
舞与歌，
只有飞鸟，亘古不变，
享有永恒的自由。

荒郊野外，
盗墓者挖出腐朽侵蚀的青铜，
王的头盖骨盛满劣质的烧酒，
凶暴的龙的凝视，
震慑力随着远古远遁，
寄托情怀的纹饰，
充满张力的造型，
沦为廉价的价码，
经香港而进入纽约的大都会，
也会有博物馆展览赝品，
等待参观，讲解，
直到某一天风化成泥。

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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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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