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焱
失眠
和我吵架的那个人
睡着了
她说她讨厌我
我怀疑
是不是黑夜赶走了我无辜的睡眠
越清醒
我就越厌倦那些理应如此的东西
(包括规律)
那么干净的夜
我深深的呼吸
吐出的
全是废气
2020.12.15
新的一天
蚂蚁在我的视网膜上爬行
它们快速地来回移动,在狭窄的眼球广场
一点一点搬走我的光明
这是我患上飞蚊症的48小时
在西北的某个阳光明媚的小城
这里的煤已停采多年
清冷的家属大院门口
健谈的老医生
正打开一瓶专治口腔溃疡的药
他朝自己的舌头喷了喷
他朝我的眼睛喷了喷
他说这药效果很好
我知道,我已无法赶走那些
总是先于阳光抵达的虫子
我必须接纳它们
舞步轻盈,像跳动的音符那样
2020.12.10
强迫症患者A
见到所有死的
或者活的汉字
广告牌上的
公交车上的
迎面走来
羽绒服上的
他都忍不住
要用五笔打出它们的形状
叹一口气
全自动的指头
就在他体内的键盘
敲打“KCRN”——
输入“叹气”
药物迫使他
放弃了打字
磨亮的键盘也消失了
他又开始自动循环默念
同样的话
“把那些马屁精
屁股都拍肿……”
每天,他都要盘算
自己的收入。想像
退出江湖的样子
2020.12.3
补偿
连续几晚手淫
凌晨,少年偷喝了父亲的肾宝
并给亏空的瓶子
注了些水
2020.12.11
对话诗
公交车司机:坐不到的坐下一班嘛
老太太:我家那个都上了
老头:走噻,为啥停起不走
公交车司机:你不拉好扶手啷个走?!
老头:龟儿,装怪
公交车司机:装怪?你不晓得我要遭扣好多钱
公交车司机:后门上的那位乘客,请你拉好扶手
你在摄像头下,假假拉一下也行
20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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